毕竟又不是日日这样吃,碰上这样好看的冷淘,谁舍得不来一碗?凑吧凑吧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子儿,扭头看一眼隔壁的盐水素面,果断选择多凑几文钱,来了虞记。
还有些人,买了隔壁的签食带过来,再买一碗冷淘吃,油炸小食配凉面,享受着市井午后悠闲安然时光,多惬意阿。
虞蘅再给他们送上一碗放凉了的绿豆稀汤消暑,不值几个钱,虞记却因此在周围收获了很不错的声望。
有食客自发宣传,不到一天功夫,附近住民挨个都知道这家食铺换了招牌与主人,味道很可以一试。
从小摊搬到食铺,也有过去相邻的摊主想起特地跑来看她,大概也是知道她捡漏了个生意不怎样的铺面,存了看笑话的心思,却没想到人家生意照样好。
元六拿着洗干净的空碗与食盒来还时,虞蘅正准备今晚的食材,已经切好的萝卜与笋丝码在缸里,倒上江米醋与粗盐,满满一盆。
昨晚人挤人,元六没仔细瞧,今日一见她,咦了声:“你不是原先桥南卖灌浆的虞娘子么?”
虞蘅闻言抬头,见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厮,娃娃脸,浓眉大眼,生得很讨喜的福相。
再打开那食盒,见碗盘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光洁如鉴,兼之里头还放着半贯棉线串好的打赏钱。
虞蘅看对方更和蔼了,莞尔道:“我说小哥怎瞧着面善,原是熟客。早说一声,我该给你打些折扣才是。”
元六嘿嘿一笑:“现今怎么不卖了呢?”
元六的记性,能记得这街上所有好食的小摊,却记不住书本上抄了十遍的字。
照他的话说,这是专记“要事”。
吉双嗤他,吃喝拉撒,可不是人生头一要事么。
虞蘅其实也没说不卖,只是现在换了地方,空间窄小施展不开,兼人手与精力不够,暂时取舍选择了性价比更高的面食而已。
元六听罢虽有遗憾,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不挑嘴,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何况眼下的酸汤烩面也很不错,还没尝过呢。
他想到此处,虽然才吃过午点心,又坐下要了碗面,直吃得嘴饱肚圆。
回去后将此事当闲话说与二郎听,见谢诏敷衍嗯了声就算回应了,又自顾“嘿”道:“瞧我,将阿郎当作吉双那小子了不成?”
阿郎哪里会记得街边一小摊卖的灌浆还是汤饼?
被这样打趣,谢诏当然没理他,只凉凉瞥他一眼。
元六丝毫不尴尬,打小他跟在阿郎身边,早就习惯了阿郎的性子,别看阿郎不说什么,曾经他随口一提的事情,后来过好几年,拿这事扯了谎,阿郎都能给他揪出来。
阿郎这是将他话听进去放心里了呢,被阿娘这样哄着,才因此挨了罚的元六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又喜滋滋跟在谢诏背后了。
当然,谢诏也习惯了他废话多,自言自语都能说上一刻钟。这种时刻越不能搭腔,否则这厮更来劲儿。
所以他只斜他一眼,心里却是将先前席上吃过不错的灌浆馒头,与昨日的酸汤烩面给联系了起来。
虽都是面食,入门门道却不一样。京中少有这样多才的厨娘,一定是经验非常老道者。
谢诏心想,或许是与祖母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媪。
这般想着,竟然觉得昨日吃的酸汤,与儿时祖母亲自下厨烹饪做与他吃的一道饭食味道有些相似。
回忆起祖母,谢诏神色倏忽更加柔和。
恰逢谢大郎参加商行的宴席回来,似饮了不少酒,半副身子都挂在小厮身上。可怜那小厮,生得比谢大矮一个头,脸都憋红了。
谢诏看一眼元六,还未说什么,元六会意,立刻撸了袖子上前:“我来!”
每次这样表现时刻,元六总比吉双跑得快,好叫阿郎知晓,他每日的饭菜不是胡塞的,腰圆自有腰圆的好处!
谢大的小厮小跑过来道谢,谢诏曲指揉了揉眉心:“阿兄喝了多些酒?”
谢大身边小厮道:“不多,二小壶而已。”
谢诏摇摇头,阿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他温声道:“后街有个卖酸汤面的食铺,你去买一碗来,一会叫阿兄吃了,好解酒。”
吉双机灵道:“奴认得那铺子,还是奴去吧,叫元六与这小哥扶着些大郎。”
“可。”
谢大郎走路姿势歪歪扭扭,一小段距离几乎折成蛇形,谢诏不忍再看,摇摇头回了寝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