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敬德不在,大房的那位扫了她一眼,呷一口汤,慢悠悠道,“出咗几个月,返嚟就黑块面,好大嘅款。”
(出门几个月,回来就甩脸,好大的架势。)
谈知宜脚步没停,走向阁楼。
阁楼的层高低,谈知宜一米六五的身高,站直后头顶几乎没有什么余量。再加上没有窗户,压抑感扑面而来。
这是徐若听住在这的第十八个年头。
谈知宜走近了些,徐若听躺在那,就连呼吸都很微薄。
皮肤是一种病态的、毫无血色的苍白。但即便如此孱弱,也难掩她的美貌。不难想象,若是时间往前倒推几年,她有多美。
“妈妈……”
徐若听好一会儿才费力地睁开眼,见到她的瞬间,先对她宽慰地笑了笑,“怎么回来了?路上累不累?”
谈知宜慌忙低头,眼泪就落了下来。
“不累的。”她擦了一下眼睛,才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没什么事。”
她知道问不出结果,轻轻伸手拉开徐若听的衣袖。布料掩藏之下,全是乌青和抓痕,腿上尤其严重。
徐若听不愿意出门,常年见不到阳光,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伤痕密布在上边,尤为可怖。
她的□□严重撕裂伤。
谈知宜垂着脑袋,替徐若听掖被子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发抖。
她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
“我一定要杀了他。”
她的步子没停,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步步为营,全都在看到徐若听身上伤痕的那个瞬间,化为齑粉。
她只想杀了谈敬德。
谈知宜按下把手的同时,徐若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宝宝。”
她的动作顿住。
克制着自己松开门把手的几秒钟里,像是抽干了她身上所有力气。
她垂着脑袋,大滴的眼泪砸落在地上。
徐若听的声音虚弱而温柔,“你过来抱抱我好吗?”
谈知宜背着身重重地抹了抹眼睛,走过来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她。
她站在床边俯身隔着被子抱她。也算不上是抱,她几乎不敢触碰到徐若听。
徐若听主动伸手环抱着她,动作轻而缓地拍拍她的背。
“我没事的,几天就好了,别冲动干傻事。”
谈知宜哽咽着,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还是保护不了你。”
“不要这样说,你没有对不起谁。”
谈知宜摇摇头,动作熟悉地从床底下拿出药箱。
徐若听不会想要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所以不会同意让医生来。而小时候,是不会有医生来。所以谈知宜打小就开始帮徐若听处理伤口。
伤口处理完,徐若听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墙角那张破旧木桌上,刻着一排钢琴的琴键。谈知宜轻抚着这些“琴键”,时间久远,刻痕早已从最初的锋利变得圆钝。
她比谁都清楚徐若听有多喜欢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