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翼微微鼓动着,他压抑着胸膛的起伏。
「万竞霜,你真的没救了。」
他辱骂自己同时警告自己。
如果再这么轻易地就起心动念,他就活该烂在这座围城里,活该当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他不能,也不可以走向那样的结局。
与这边愈发冰冷阴郁的气氛不一样,向乐追的房间里温度在持续上升。
中央空调矜矜业业地工作着,凉风洒落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房间里只有机械低频的白噪音。向乐追整个人埋在夏季的空调凉被里,蜷缩出了虾米的形状。
如果有人这时候掀开他的被子,就能到他的双颊上近乎通红的粉。他的呼吸肉眼可见的急促,光裸的双腿绞得死紧,好像在忍耐什么。
然而万竞霜掌心的触感,呼吸时喷薄在他脊背的吐息,还有那灼热的温度似乎都还游走在他的脊背上。
忍耐终于超出了极限,他没办法再自控,手缓缓地下移,凉被勾勒的形状开始不断颤动,被凉被隔绝的呼吸愈发短促,而喃喃的低吟几不可闻。
向乐追的唇瓣里不断吐露的三个字是——万竞霜。
不是霜哥,也不是哥。
是从喉咙里呜咽而出的,旖旎的,压抑的,难以压抑的「万竞霜」。
在临近最后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伸出凉被迅速摸到两张纸巾缩回了被子里。
而后那虾米样的身体陡然翻转仰躺,张成了最舒展的大字。
他大口呼吸着,双眼盯着天花板上白惨惨的灯,又绝望似的闭上了眼睛。
「向乐追,你真的没救了。」
向乐追成年了,他当然不是没有做过这种自我安慰的事情。然而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反刍着另一个人掌心的触感,叫着他的名字,在脑海里不可自主地用他来想像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这样纾解。
哪怕只是在脑子里,他也确实亵渎了那个人。
近二十年的人生,向乐追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了一种他无可奈何的痛苦。
那天邱回说的那些话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反覆回荡在他的脑子里。他清楚地认识到了,从这一刻起他对万竞霜的感情不是兄弟不是依赖,而是带着欲望的,他人生中第一次萌生的名为「喜欢」的情绪。
原来他也是个同性恋。
三个臭皮匠,还真是人以类聚。海容陆展岩和他的性格迥异,万没想到默契点在了这种地方。
向乐追把带着咸腥味的纸团扔到了床下,目光涣散地开始发呆。
同性恋……
「同性恋很正常,很多人都是同性恋。」他小声嘟囔着,仿佛在做某种心里建设。
「我是同性恋——是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一遍一遍低声喃喃,像是在给自己念咒洗脑。
「没什么大不了的丶」可那个人万竞霜,陪伴他一起长大,从来都一丝不苟的万竞霜,「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完美的,没有瑕疵的万竞霜。
这个人不可能喜欢他的,如果这事暴露,他们大概连兄弟都没得做了,他们会直接完了!
这个人从来没离开过他的生命,甚至连短暂的分别也没有,向乐追不能接受这种难堪的分道扬镳,不能接受他的身边没有万竞霜。
「没事的,能瞒住的,你可以的向乐追。」他给自己打气。
后面两天万竞霜依旧带着这三个人四处游玩,看得出来一向寡言的陈页川也玩得很开心,小情侣之间的感情大概也在热烈升温中。向乐追甚至看到了陈页川颈侧的一抹吻痕,其实他肤色深那吻痕很不明显,要不是走路的时候离得近,向乐追也不可能注意到。
海容一脸春风满面的,向乐追想也知道他这几天过得肯定是性福的好日子。再反观他自己这几天过山车的心情,向乐追都有点怨念这对小情侣了。
然而没过两天,海容就一脸颓丧地来到了向乐追他们的公寓。
看见向乐追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干嚎:「乐乐,我觉得活着真的好没意思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