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袁大吃一惊,瞬间有些不安似的动了动身子,“这怎么可能?小坊本来就是精神病人,我真是……哎,警察同志,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问题,但小坊的精神病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影响?”
周泊新猛地圈住我。
“柳袁!”我喊出来,我被周泊新紧紧箍着,瞪大了眼睛看柳袁的背影。柳袁听见我的声音,转头看了我一眼,看见我被拦住而不能冲过去的样子叹了口气,“那可是我的亲生儿子,要不是小坊的病我们两个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坐在柳袁对面的警察看了我一眼,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过来我身边,语气相当不友好,“先生,这里是警察局,请保持安静。”
柳坊有精神病,她的话本身就存疑,更何况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没有证据。而且是精神分裂症,我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凉气,想起来精神分裂症的症状,被害妄想,被害妄想。
草!
我怎么没想到,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层。柳坊有精神分裂症,如果柳袁向警方暗示她有被害妄想,又因为与自己的哥哥相爱压力太大而产生了自己被哥哥强奸的幻觉并因此诱发创伤后应激障碍,这完全说得通。草,草,草。我狠狠攥着拳头,看着柳袁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陈礼。”周泊新的声音在耳后响。
我红着眼睛猛地转头过去,看见他一双沉静的眼睛。
“你乖一点。”周泊新说。
周泊新给柳坊找的律师姓唐,听说他手下就没有打不赢的案子。昨晚唐律师打电话给周泊新说柳袁那边派人联系他了,给的价格很高。唐律师没说他已经接了柳坊这边,只推了。
我被周泊新按在警局走廊的一排椅子上,周泊新带着唐律一起进去,柳袁的律师也赶过来了。
我脑子这会儿有点发空,这是我第一次来警察局。
第一次坐在警察局。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用那种姿态讲述自己十九年前被强暴的细节,她描述得多详细,穿什么衣服,先摸了哪里,从哪里开始脱她的衣服,她用什么姿势求他,他用什么姿势进来。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她怎么能记得那么详细?
柳坊昨天说总以为自己还是二十二岁,我刚听见这话的时候以为她只是为了逃避,我以为她说的二十二岁是没发生这件事的二十二岁,她还是个小姑娘,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我现在知道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二岁。
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二岁,我日日夜夜穿着那件黄色的碎花裙,被从肩膀开始剥下来,我跪着求他,他从后面进来。
我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空着没人坐的座椅上,塑料的座椅,挺硬的,这么一拳下去疼得我手臂都有点麻。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噼里啪啦地往裤子上掉。
最操蛋的是我知道我们没有证据,甚至柳坊有精神分裂症,她是个精神病人。
怎么办?怎么办?陈礼,你还能做点什么?
感觉沉进海里,一瞬间听不太清周围的声音。呼吸被无形的手扼住,好像猛然听见了手机铃声响起来。浑身上下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分不清是突然出现的幻觉还是真的手机在响,心脏跳得混乱又剧烈,往衣服口袋里摸手机。
看见屏幕的一瞬间松了口气,确实有电话打进来。
陌生号码,是麦城本地的。
我缓了缓呼吸,划开接听。
“喂,陈礼。”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准确叫出来我的名字。我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听过。
“你是谁?”
“我是柳窈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