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姚月娥蹙眉,而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也许是屋里烛火的关系,眼前人握着她的手,仰头看向她的时候,那一双从来都威严凛冽的凤眸,竟泛起点点水色,再映上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薄唇……
一言不发,却成功地让姚月娥软了心肠。
她终于妥协了,沉声警告,「那你得规矩点,若是再像方才那样,我可当真……」
封令铎虚弱地点点头,侧身让出了自己身旁的位置。
姚月娥脱鞋躺了上去。
夜风透过窗牖的缝隙探进来,捻灭了案上的一灯如豆。
姚月娥翻了个身,静静地躺在封令铎身旁,忽觉上一次两人这么近地躺在一起,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正觉心头怅然,背后就有一股热源靠近,他贴上来,伸手环住她的腰,将鼻息也埋进了她的肩窝。
姚月娥怔忡,正想挣扎,双手却被他给扣住了。她听见封令铎抵在她脖颈上,瓮瓮的声音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那声音近乎呢喃,还带着一丝她从未自那人口中听到过的委屈,姚月娥愣了愣,想出口的话,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许是服下去的止痛药起了作用,封令铎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含混。
「闽南路的事情太大,除了查贪,如今又多了一项赈灾……我休养之后,会先行上京复命。这里的人就留给你,等你处理好窑上的事,他们会护你上京。」
姚月娥沉默,片刻后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似是很满意她这样的顺从,将她圈得紧了一些,喃喃地问:「为什么要离开封府?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你不知道吧……回京的那一晚是上元节,我特地向皇上讨了满城的烟火,本是想跟你一起看的……可是……最后还是我一人……」
呓语被平稳的呼吸取代,姚月娥心口发沉地抽出自己的手,轻轻盖在了他的手上。
其实封令铎离开的那一年里,封府发生了很多事。
封令菀走后,夫人带着封府大多数人去了山上避难,府里只剩下几个和姚月娥一样不得宠的家仆。
管事的刘嬷嬷仗着夫人撑腰,欺负她丶挤兑她都不算什么,到了后来,便是连家仆都敢针对她,甚至克扣她的吃食用度。
姚月娥也是那时候才看明白,后宅里的女人哪有什么尊严,兴衰荣辱都是男人给的。
一旦男人不给了,就是从天入地,委屈了丶难过了,哪怕是死在这一方天地,那也是没人会在意的。
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所以,即便如今她明白了封令铎的心意,也不再纠结于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姚月娥仍不打算将自己再困死在那里。
况且,封令铎现在似乎还是叶少卿手下一个什么不大不小的官,即便是他要娶她,封夫人恐怕也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回了上京,他也许就不再是如今的封溪狗了……
姚月娥昏昏沉沉地想着,也跟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