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被当面戳穿,姚月娥到底有些赧然。她悻悻避开薛清的眼神,略微不悦地反问,「这对薛老板来说重要么?」
薛清笑笑,答非所问地回了句,「他不适合你。」
「什么?」姚月娥以为自己听错了,薛清却低头将手里的茶叶沫搁回架上,温声道:「你若嫁他,便不能再烧瓷。」
姚月娥不言,半晌才笑着道:「薛老板多虑了。」
封令铎怎么可能娶她,他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不甘心罢了。
两人没再说话,各自沉默下来。
库房的门口,齐猛抱了包东西,着急忙慌地进来。可甫一见到姚月娥身后站着的薛清,他登时变了脸色,脚步错乱地回头就跑。
「齐猛?」姚月娥疑惑,当即叫住了他。而齐猛却好似没有听见,依旧是闷头往外跑,被姚月娥一声厉喝才给唤住。
「你鬼鬼祟祟地是想干什么?」姚月娥蹙眉行上前去,眼神落在他怀里那个布包,却见他双手一紧,慌慌张张地就将东西藏到了身后。
「拿来。」姚月娥声音沉冷,脸色也是不常见的严肃。
齐猛瞧了眼姚月娥身侧的薛清,头一回忤逆了她的意思,摇头将东西藏得更紧了。
姚月娥见状也是失了耐信,冷着脸上前要抢齐猛手里的东西,两厢拉扯之下布包散开,里面的东西冷不防滚落出来,哗啦一声砸了满地。
这一砸,姚月娥和薛清都愣住了。
齐猛脸色大变,着急忙慌地去拾捡地上的碎瓷,姚月娥却蹲身拽住了他。
「这些东西……」姚月娥脸色煞白,盯着手里那边还落着姚家瓷厂印记的碎片问齐猛道:「这些次品不是都让你拿去山口砸了么?怎么会还在你手上?」
齐猛不语,半晌才嗫嚅着道:「这些……其实是我们今早才从集市上收来的。」
「什么?!」姚月娥愕然。她先是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薛清,见他也是副骇然惊愕的模样,心里不禁一凉,复又追问齐猛道:「这些次品都流向市场了?什么时候的事?」
齐猛抿唇,却也不再隐瞒,直言道:「当是在姚家被选为御供后不久,这些次品就被人收购,而后便借着姚家一举成名的噱头,在市场上被高价买卖……」
姚月娥愕然不语,半晌才缓下心中纷乱,忐忑地看向薛清。
无论是前朝还是大昭,御供选购的款式是绝对不可流向市场,供人买卖私有的。这件事往小了说都是僭越,往大了说更可当谋反论处,是杀头诛族的大罪。若是再被有心之人诬陷,说姚月娥打着御供的名号,将次品私卖与民间以敛财……
姚月娥不敢往下细想。
薛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蹙眉问齐猛道:「那这些次品可有查清来源和数量?到底多少流向市场,能不能全部追回?」
齐猛抿紧双唇,摇了摇头。
气氛陷入僵持,几人沉默着不说话,半晌,姚月娥听见薛清叹气道:「既然如此,那此次的御供款……怕是只能将姚师傅除名了。」
姚月娥沉默片刻,问薛清道:「可否请薛老板宽限些时日?实则姚某手上还有一款新烧制的茶盏,碍于技术不够成熟,成品量不稳定,故而上次展会才没有拿出来。」
「哦?」薛清挑眉,忖了半晌终是松口道:「那薛某最多可再给姚师傅半个月的时间,届时头一批的御供样品要送至京师内侍省,往后就不能再变了。」
「嗯,」姚月娥点点头,「那就多谢薛老板了。」
姚月娥脸色凝重地送他出了大门,临上车前,薛清提醒姚月娥道:「这次的事,一定是窑厂内部出了奸细,若是不将原委弄清,将奸细找出来,怕是以后还会横生祸端。」
姚月娥神色复杂地点点头,送走了薛清。
另一边,建州最繁华的角楼巷里,赌坊的生意正是热火朝天。
梁三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袋子,这才想起家里还等着他买肉和米回去的老爹。买定离手,现场的氛围愈发躁动,赌徒们张狂地喊着「开大开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