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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楼。
永丰帝正与棋待诏对弈,忽闻常内侍禀报,「封参政在外求见。」
执棋之手微顿,永丰帝神色端肃地追问:「没说何事求见?」
常内侍摇摇头,「没有。」
片刻沉默,永丰帝放下手中棋子,而后起身整了整衣袍,往外殿行去了。
一身绯袍的封令铎立在殿内,他双手置于身前,微微垂着,依旧是一副背脊笔直,凛然如松的模样。
永丰帝笑着唤他「恪初」。
封令铎看向永丰帝的目光却不见往日的欣然。他俯身对永丰帝一拜,拱手恭敬地道了句,「微臣见过皇上。」
永丰帝微怔,似也从他这样的态度里感受到了疏离,跟着便也端肃了神色,「恪初这是……有什么要事同朕禀报?」
封令铎不置可否,只垂眸将袖子里的一封奏摺抽出。
「闽南路贪墨一案……」他声音温淡,将奏摺递与永丰帝道:「臣已查清所有来龙去脉,以及涉案人员,只是……」
他微微一顿,抬头攫住永丰帝的目光,「只是此案牵扯重大,幕后之人于朝中丶与前朝旧臣,势力盘根错节,臣不敢妄下定论,还请陛下明示。」
面前的永丰帝却是沉默了。
他一言不发地接过封令铎手中奏疏,半晌,却只将奏疏合起来,淡声回了句,「朕知道了。」
「知道了?」封令铎重复着他的话,却语气凝肃地追问永丰帝,「请陛下明示!」
「嗒!」
极轻极细的一声,是永丰帝将那份奏摺扬手扔在了榻上。
他撩袍侧坐而上,终于忍不住叹气,对封令铎道:「若是朕告诉你,闽南路贪墨一案的主犯,朕早就知道了呢?」
一席话无波无澜,却是让封令铎心头訇然。
实则在他看见手抄的那一刻,确定了贪墨案的主犯,也就大约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封令铎声线清冷,微敛眼眸,「微臣不明白。」
「不明白?」永丰帝蹙眉,声音也跟着染上了几分寒意。
「臣不明白,皇上既已知道背后之人,为何命臣前往调查。臣更不明白,既已查出结果,皇上又为何要视而不见丶姑息养奸。」封令铎字字珠玑,语气铿锵,丝毫没有就此揭过的意思。
内殿里安静下来,一时只剩香炉里絮絮烧着的青烟,仿若君臣间这场无声的博弈。
良久,永丰帝叹息一声,缓声对封令铎道:「因为……朕也有朕的迫不得已。」
第60章青鸟有些东西留不得,也容不下了……
「闽南路的事,早已告一段落,我们让它到此为止,不好吗?」
封令铎怔忡地望向永丰帝,难以置信地道:「皇上可知,之前所查出的万两帐面贪污,只是冰山一角,占实际所贪数额不足三成,而另还有七成的数额,皆数流入了三司使严含章的口袋,如此蠹虫,皇上何故一意姑息?!」
「因为……」永丰帝颓然地看向封令铎,无奈道:「因为剩下那七成的银两,并非流入了严含章的私帐,它进的是……朕的口袋。」
话落,内殿里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封令铎胸口一沉,恍若当头一棒,浑浑噩噩只觉荒谬。
永丰帝却缓声道:「大昭初立,严含章被提拔为三司使掌管财政,可前朝留下的烂摊子一堆,国库空虚,修缮宫殿丶邦交新缔丶宫中用度丶还有军费俸禄……哪一样不需
要银子?严含章身为前朝旧臣,与闽南路转运使胡丰相熟,对方慷慨相帮,解决了朝廷很多用钱上的燃眉之急。」
而这一切的开始,严含章为了邀功,都是背着朝廷和永丰帝做的。
直至献刀一事,闽南路转运使落网,严含章担心自己与之勾结的事被查出,派人于狱中暗杀了胡丰。
他以为就此万事大吉,没曾想黄慈的一封来信却让他如芒在背。
原来胡丰的事并没有就此了结,永丰帝于年初委派封令铎,根本不是去什么白沟督军,而是去了闽南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