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除了坐堂,我都在琢磨那方子,越看越觉得,里头应是加了蛊术。我又去翻了南境一带的风土志,直觉里头提到的‘三尸蛊’与‘金蝎蛊’约莫就与栖霞晚有些干系。再不济,制毒的过程定也参考了炼蛊的法子。我已经去信庄内一位对此道颇有研究的远房叔母了,希望能快些收到回音。”
苏聿莞尔:“怪不得你今天兴致这么高,还特意喊我出宫喝酒。”
容玖乐呵呵的:“那有什么关系,横竖这离宫城近得很,你喝醉了在这住一晚都没问题——不行,这酒得省着点喝,不能任你喝醉。”
苏聿立时一口饮尽杯中余酒,又迅速给自己倒了一杯:“那得趁你还没心疼时多喝点了。”
容玖很宽容道:“看你最近心情不大好,许你多喝两杯。”
苏聿失笑:“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景承都跟我说了——柳相和弦姑娘有牵扯对不对?你在担心柳相曾与刘党暗中勾结吧?”
“不是,”苏聿把着酒杯,“只是这两日胡乱想了些旧事,无甚特别。”
容玖慢慢地“哦”了一声,摆摆手:“罢,喝酒便喝酒,不谈这些了。”
“说来,怎么没喊上景承?这酒应给他喝才不糟蹋。”
“他今晚要提审重犯,就是前阵子盐官在平陵自尽、盐船失踪的案子。之前不是说船夫被淹死了吗?人找着了,连夜被押进京了。”
“确有此事。”苏聿好笑,“你还真把廷尉府当后花园逛了。”
“景承经手的案子可比外头茶楼里的说书有趣多了,可惜小案子没意思,大案子又不是我能听的,也就这回官盐的事情闹出了些风声,他才肯说两句给我听。可是——”
容玖压低了声音。
“照理这样的大案,又是重要的人证,为了不打草惊蛇,不是应该悄悄带进京才对吗?怎么景承大张旗鼓地就把人押来了……”他抬抬下巴,“是你的授意吧?”
苏聿但笑不语,只举了举杯,将余酒一饮而尽。
容玖作敬畏状,碰了下苏聿的空酒杯:“算了,我不跟你们这些狐狸比心眼。”
忽地一声遥遥马嘶,瞬间扰了满院月光。容玖诧异地朝声音来处张望了一下:“这都快到夜禁的时辰了,怎还有人在纵马?”
苏聿正猜测是出了何事,就听远远地有人叠声在喊“容先生”。
两人对视一眼,均起身往院门口去,正巧撞见小学徒阿齐飞奔而来。
“容先生!容先生!”
容玖忙喊住他:“出什么事了?”
阿齐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道:“后门……后门忽然……闯了位老人家进来,说是……呼……说是家里人出事了,直接就要来找先生,师兄他们拦不住!”
“容玖!”
阿齐话音未落,就见蓝玺径直绕过院墙大踏步走来。
容玖唬了一跳:“前辈?您怎么亲自——”
蓝玺一把拉过他:“哥儿怕是不行了,快跟老身走一趟!”
“什么!”容玖失声。
苏聿亦始料未及,走出院门的步伐一滞。
蓝玺一面拉着容玖往外疾走,一面沉声解释:“她连犯了两晚的痛症,今早疼到天将亮才昏过去,之后迟迟不醒。方才忽就口鼻溢血,止都止不住,人摸着也似乎开始凉下去了。”
容玖愕然,旋即仓促大喊:“药箱!药箱还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