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钟里,殿下都问了您三次了。”
沈纯一眉一挑,这次是真有些讶异了:“这是出了天大的事,把殿下急成这样?”
她印象中是没有的,就连上次宫变之夜,殿下亦一直沉稳冷静,游刃有余。
“奴才也不知道啊,殿下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把自己关在殿里几个时辰了,只要了些酒进去,便再无旁的动静,哎,沈大人,您快些去吧。”小福子神色紧张焦虑。
沈纯一是比较了解卫临漳性格的,他与旁人不同,旁人情绪不好,会大吵大闹,直接发作出来,卫临漳却不然。
他越不悦,便越显安静,然后冷不丁地在某个地方发作一下,却并不肯承认是因为自己生气。
莫非真发生了什么大事?沈纯一越发脚步如风,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此刻殿外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殿内却并未点灯,四下昏暗无比。
沈纯一提着一盏小灯,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她先是去了书房,一片漆黑,并无人影,又接着去了寝房,是同样的情况。
当她前往浴殿的时候,她都已经开始怀疑殿下究竟在不在少阳殿中了。
踏入浴殿,是一样的黑沉,沈纯一耳尖,听到了某一瞬间极细微的水声,便试探着往浴池边上走去。
因为光线暗淡,看不清晰,她便在浴池边上蹲了下来,尝试着往池水中看去。
“哗啦——”陡然的出水声打破了一片寂静,沈纯一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景象,便被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手腕,生生朝浴池里拽去。
多年的训练让她本能之下要做出反抗动作,但随之而来侵入周身的冷檀香却令她浑身僵住,再动弹不得。
须臾之间,沈纯一已跌入温热的池水,里外都被浸了个遍,当她狼狈地露出水面,大口呼吸着空气时,耳边冷不丁传来句:“沈纯一,孤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沈纯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随着话语声的响起,浴殿四周安放的夜明珠缓缓亮了起来,在柔和的光线中,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蒸腾着白色雾气的温泉水中,男子雪白胸膛裸露,乌发散落,半漂浮在水面之上。掩映在水面之下的,则是那收于腰际的不可言说之处……
湿漉漉的青丝拢着一张过于白皙的脸,眉如刀锋,带着一股极尖锐的戾气,其下是一双乌沉沉的眼,黑得透不进一点光,此刻正紧盯着她,山雨欲来。
即使从前也不是没见过殿下的胸膛,但如今这幅样子……咳咳……沈纯一忍不住微微别开了脸。
结果这落入卫临漳眼中,竟成了心虚逃避的象征。
他冷笑一声,眼眸越发黑得浓稠:“沈大人可知孤今日为何叫你?”
沈纯一琢磨了一下:“殿下,可是朝堂之上又有什么异变?罪臣赵氏,臣已领人查抄其府,所有罪证,均已归纳成档,供殿下随时查阅。”
“此案既成,必为铁案,殿下尽可放心。”
“经此之后,众臣愈会臣服殿下之威,殿下之位日益稳固矣。”
卫临漳看着眼前心腹叭叭不停的小嘴,生起一种想将之堵住的冲动——无论用什么方式。
他不耐烦地击打出一道水花,狭长的眼尾都压了下去,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孤之威?沈纯一,孤看你是没有将孤的威严放在眼里。”
连公事都不听了?的确反常。沈纯一停了下来,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青年的神色。
结果,却被一张过于显眼的艳红唇儿吸引了注意力。
或许是沾了水,那唇色便格外的鲜艳,安在那张被水浸泡太久越发白的脸上,就尤为地引人夺目。
如今世人大多畏惧太子残暴,手段雷霆,少有人敢像她这般直视储君面容,便也无心去想,当今太子,生了一张怎样的祸国殃民脸。
那皮肤好得沈纯一都艳羡——白得发光,滑得要命。唇色如血,乌发如绸,一双丹凤眼又细又长,眼尾带着上挑的风流韵致,却偏偏总缀着七分霜雪冷意。
唉,只可惜这样好的一副身子,却是一个不举的,沈纯一想想都觉得惋惜。
眼见着她又走神,卫临漳气不打一处来,沉下嗓音,冷厉地看着她:“沈纯一,你身为孤之近臣,却不惜名节,肆意交结,该当何罪?”
沈纯选择扑通一声跪下去——可惜这是浴池,只能滑跪。
只是这滑跪可太糟糕了,卫临漳仍然在她面前站着,露出腰部以上的地方在水面,她这么滑跪下去,一抬头便正好是他的……
卫临漳若有所感,低下头,却发现沈纯一正一眨不眨傻了一般地看着他的……他顿时黑了脸,浑身的毛一瞬间炸开:“沈!纯!一!”
“你在看什么!”
“殿下。”沈纯一像喝醉了酒一般,有些发晕,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吞吞吐吐地说:“原来你是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