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泠没有生气,南宫玮为人睚眦必报,当年因为一句玩笑被贺景泠揍得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的事成了祈京好长时间的笑话。
当时南宫玮自知理亏,且贺景泠不讲理也是在祈京是出了名的,谁没事会招惹他。如今风水轮流转,他贺景泠早就臭不可闻,南宫玮自然要抓住机会一雪前耻。
“南宫公子,天子脚下还望慎言。”何升语气虽然恭敬,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丝客气。
“何老板,怎么,说你小情人儿两句你还心疼了?”南宫玮长相平平,倒是生了双风流的眼睛,不过那双唯一算是有些可取之处的眼睛此刻里面却带着令人不适的怪笑。
“南宫公子,”何升压下脾气好言道,“今日确实有事,若是挡了公子的路扫了您的兴,改日何某定当面赔罪,还请南宫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宥一二。”
“呵,”南宫玮不屑笑道,“何升,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我和贺景泠之间的事轮不着你一个商人插嘴,本公子今天兴致好,就要和他好好计较计较。”
贺景泠见他看向自己,倒也没多大反应:“你想如何?”
南宫玮打量着他,当年他不过喝醉了不知和谁随口一句贺家二小姐是个没人要的男人婆,这么句话被传到贺景泠耳朵里去了这人便提着枪嚣张至极地跑到他家门口下帖约战。
当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怎么做都只会被当作笑话,最后还是被贺景泠狠狠揍了一顿此事才作罢。
谁让他家世好,随便找个由头把人揍一顿旁边的人还夸他一句率性坦荡。
可现在不一样了。
南宫玮一只脚放到车辕上,抱着双臂道:“本公子的鞋子脏了。”
贺景泠看了眼他的皂靴,眼中渐渐浮现出笑意,抬手打断何升还想继续理论的举动,慢条斯理上前几步,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姿态低下:“那我替您擦擦。”
“什么脏东西也敢用到本公子身上来,谁给你的胆子?”南宫玮语气恶劣,十分嫌弃地看了眼贺景泠手中的帕子,扬声道,“用你的衣服擦。”
他倒要看看这贺景泠能忍到什么程度,从前他不是最看不上这种谄媚奉承的小人了吗?不是向来自负声称要远离他们这群纨绔子弟吗?
他倒要看看,从前不可一世的贺景泠对他摇尾乞怜卑躬屈膝的样子。
没料到贺景泠不怒反笑,态度愈发温和。他收起帕子直接用衣袖仔仔细细替南宫玮擦拭他的皂靴,那模样认真的就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器物。
南宫玮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是恼恨,他脚下稍稍用力,挣脱了贺景泠的手,毫不掩饰面上的嫌恶:
“我父亲是是禁军统领身边的副将,肩负着守卫宫城的重任从不敢懈怠一日,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当年要不是贺从连,平凉关一役又何至于如此惨烈,你现在走了狗屎运遇上天下大赦,还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我大齐有多少男儿因为你们贺家人成了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贺景泠,你有什么脸还敢回来?”
贺景泠低垂着眉没有回答他的话,大概是被他说的抬不了头了吧。
南宫玮见他这个样子心中愈发得意,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左右之人听见,本就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时而远远驻足观望一二。
南宫玮见众人看着贺景泠的目光越发怪异,心中更是畅快。
看到贺景泠这么恭顺,南宫玮只觉得快意无比,压在心底的想法脱口而出。他凑近些意味不明说:“贺景泠,你跟着一个商人能得到什么趣儿呢,你长成这副模样,跟着谁不是跟,本公子能给你的可比何升一个商人能给你的东西多。”
说罢他又抬头看向旁边的何升:“何老板,我都还没介意,你应该也不会介意吧,满祈京谁不知道你和贺景泠的关系,这样吧你出个价。”
南宫玮说这些无非就是为了羞辱贺景泠,贺景泠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拿出方才那方帕子擦了擦手,十分平和地笑道:“南宫公子,今日你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别的要事吧。”
“贺景泠你什么意思?”南宫玮见贺景泠不应自己,心中顿时恼火,“知道你如今不得了,有个宠妃姐姐,哦前阵儿你大哥还升官儿了是吧哈哈哈,你也不容易,这么多年混得也不比他们差,可我见何升对你不怎么样啊,本公子不嫌弃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不然你怎么会是这副鬼样子,别是有什么旧疾吧。”
他没完没了,故意提到的这一句还有一个缘故,当年他的腿被贺景泠打断,即便后来好了也不比从前。所以后来贺景泠离京之时南宫统领好心的将原本三十斤重的枷锁换成了八十斤。
贺景泠知道南宫玮的脾性,多数无益,他突然笑出了声,眉眼含情,用仅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南宫公子,凡事要留有余地,万一哪天你一不小心伪造晋王府信件的事被人抖落出去,您说……”
南宫玮脸色巨变:“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贺景泠一脸无辜。
南宫玮恶狠狠盯着贺景泠,那目光几乎要吃人:“你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什么事?是你偷偷骚扰齐王府姬妾的事吗?还是……”
“贺景泠……”南宫玮几乎咬牙切齿警告他。
贺景泠好心的住了嘴:“南宫公子,我能走了吗?”
南宫玮气不打一出来,偏偏这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大街上,这个贺景泠虽然现在只是个贱民,但到底宫里面还有两个人和他关系匪浅,他再怎么糊涂,也不是真的没脑子。
他今天本意就是来找贺景泠麻烦的,上次徐玉岩那草包说要找贺景泠麻烦自己有事没去一直被人笑话,他让人盯了何府这么久,今天是专门来补上的。
就是自那之后他也没见过徐玉岩,也不知道死哪儿去混了,不过不管这些,他本来只是羞辱贺景泠一下让他吃点苦头也就罢了,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