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松白举着自己的长子,心中滋味儿别提多美了。
此时,恰逢河阳发生蝗灾,于松白整日奔波在外。他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购置一批蝗虫的天敌,青蛙之类的,投到田地里。又比如,使用一些具有驱避作用的植物或者草药,来减少蝗虫的侵害。
这些方法好虽好,但需要钱来运作。
于松白挨个儿去本地富户家中,想要劝说他们捐出一部分钱财,用于消灭蝗灾。他苦口婆心劝说,那些富户却分文不肯掏。
有一个潘家旁支的年轻人偷偷告诉于松白,因为于松白得罪了傅高山,所以傅家家主有令,不许任何人捐钱给他。
这时,于家下人来报,说家里没吃的,大人能挺得过去,但小郎君却活生生饿死了。
于松白匆忙赶回家,听下人说,因为家中存粮都被拿去救济灾民了。于是,夫人便去自家曾帮助过的百姓家中,想求些米粮。但那些百姓均拒之不借,不是说自家米也不够吃,就是冷嘲热讽,说县令家中怎么可能没存粮,还非要盯着百姓家最后这一点吃的。
于松白听着这些话,抱着儿子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坐在台阶上,坐了一夜。
整个于家,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人敢劝。唯一敢劝他的夫人,因为儿子的死,变得疯疯癫癫。
后来,于松白变了。
他备上礼品,去傅家负荆请罪,被人三拒门外,仍不肯放弃。
第四次,傅高山接待了他。于松白笑说自己想明白了,愿意同傅高山合作,还说自己只要一成利润。
傅高山见他如此识相,很是满意。
俩人合作过程中,于松白对他毕恭毕敬,处处做小伏低,将傅高山哄得很高兴。甚至于,傅高山见于松白妻子疯了,便鼓动他休妻,还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于松白自然应允。
傅娘子从小娇生惯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从不体贴于松白。于松白表面上哄着,可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怎么弄死她。
流落在外的素娘遇上卫神医,卫神医治好了她的疯病。她和于松白再次遇见,俩人抱头痛哭。于松白悄悄为她在外头安置了一处宅子,谁知这事竟被傅娘子知晓。傅娘子带着人打上门去,最后还把人带回家中,逼着素娘敬妾室茶。
于松白回家后,看到这等景象,忍无可忍,终于对傅娘子痛下杀手。
他将半死不活的傅娘子锁在聂姨娘的院子里,命聂姨娘看管她。
碍于傅家的势力,于松白不能将素娘接回家,素娘还是住在外面,只是偶尔扮作奴仆的样子,随于松白的心腹入府,与丈夫相聚。
丈夫勾结当地富商,通过各种手段,残害百姓。河阳多天灾,于松白不光不去治理,还想方设法让灾情更加严重,好让朝廷拨款赈灾。可赈灾的款项,他从不用于百姓身上,而是私吞。
朝廷发觉异常,派了秦君阮来查探实情。秦君阮刚察觉到一丝异常,就被于松白灭了口。
傅高山察觉到女儿的处境,逼问于松白。于松白一不做二不休,也用同样的法子杀了他。
素娘好几次劝说丈夫收手,可于松白却道:“已经回不了头了。”
讲完前因后果,于松白已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面色狠厉,咬牙切齿地喊道:“他们活该!我是进士出身,他们不过就是有点臭钱,凭什么瞧不起我?还有那些百姓,就是一群没有开化、没有良心的贱民!”
众人皆一声叹息。
素娘定定地望向许锦之,问道:“许宣抚使,六郎犯下这样的罪,是一定活不成的,对吗?”
许锦之不知道她为何问这个,但还是点点头,回她:“是。”
素娘听到这样肯定的答复,居然宽慰地笑了笑:“六郎一天不收手,我一天不得安心,这下子,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她转过头,又冲于松白笑了笑:“六郎,你别怕。我们成亲时,我说过,这辈子要同你生死相依的。我前天做梦,梦到我们的儿子,他回来了。所以,你真的别怕,我和孩子,会一直陪着你的。”
于松白瞬间愣住,反应了好久,目光从素娘的脸,移到她尚且平坦的肚皮上,满脸不可置信,随后,是狂喜,最后,却是带着一丝懊悔的复杂神色。
素娘抓住他的手,缓缓道:“我藏在家中,为你豢养的杀手通风报信,救了你的命,却不想那些人残忍成性,害得傅家长子成了残废,也害得许宣抚使差些活不成,我也罪孽深重。这一次,我不能再救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素娘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