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任凭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呢,任处?”成雁可能看到了刚才任凭眼中的泪花,试探着问。
他俩坐得很近,她的问话让任凭感觉到她身上的香气。
“想起了小时侯的事情。”任凭说。
“小时侯你很苦吧?”成雁好奇地问。
“说起来话就长了。小时侯在农村啥苦没吃过?就说吃的吧,黑窝窝头象猪肝一样,又没有菜,只好就着辣椒水吃,就这吃得还很香。当时我们那里有段顺口溜,说是‘好面馍夹肉,越吃越瘦;窝窝头子夹辣椒,越吃越上膘。’现在想想,真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再说穿的,举一个例子你就知道个大概了。那时我一冬天就一条小花棉袄,况且这条棉袄已经穿过了两个冬天了,烂得补丁摞补丁了。没办法换,最后穿得前面结了一层袼褙,老师有一次给我开玩笑,说你兜里有火柴没有?我说没有,你要这干么?老师说他想吸烟,他觉得我的前襟子可以化着火柴了。同学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任凭讲起了小时候的事,好像这事就发生在昨天,实际上这事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
是啊,三十多年,恍如一瞬间就过去了,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呢?
“但是贫穷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是好事,他能催人奋发。象我们这些在城市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成才的?孟子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有一定道理的。”听她这口气像是在城市长大的。
“你是在中州市长大的吗?”任凭忍不住问。
他觉得成雁能知道孟子的这句话,说明她是念过书的。
“我?不是。我的经历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她故意卖关子道。
“得了吧,小小年纪,你有什么复杂经历。”任凭还想继续向下问,这时轿车转弯进到一家饭店的院内,显然是杏花酒店到了。
任凭和成雁、徐风他们下了车,看到院内停满了豪华轿车,大约有四五十辆之多,大部分是国产奥迪、桑塔纳之类,也有少量的面包车。
看来公款吃喝者居多。
任凭在调研局时对此是相当反感的,总觉得这些事情是犯罪。
但现在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分子了。
往往愤世嫉俗之类的事总是那些旁观者做出的,一旦福祉降临到自己头上,自己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他们从院内向正门走去,任凭趁机观察了一下这家酒店的规模和周围的环境。
它坐落在闹市区的一角,是激流中的一个小小漩涡,规模中等偏大,临街一面是一个三层楼的建筑。
上面是本市著名的一名书法家书写的“杏花酒店”四个大字,中间是实体的字,字周围用霓虹灯管包就,有红黄绿紫四种颜色,灯管从上至下依次循环闪烁,很是醒目。
整座小楼有五只大的探照灯照耀,像泊在港湾里一艘载客待发的巨轮。
主楼后面分别是两座配楼,呈东西、南北走向和主楼共同围成一个大院。
两座楼上分别上书“桑拿”、“茶楼”、“KTV包房”等字样。
张亮已在门口迎接,看见任凭后招手示意。
任凭他们三个人走进酒店宽大的玻璃门,只见三四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胳膊如嫩藕、身穿高开叉旗袍的小姐微笑着迎将上来,听说已经定了座,有两名小姐一左一右引导着走向左边的旋转楼梯,楼梯上铺着高级压花红地毯。
任凭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一楼,只见一楼是一个开放式的大厅,大概有二十几张饭桌依次排开去,已经坐满了男女食客,有的推杯换盏,有的大吃大嚼。
任凭随旗袍小姐上到二楼,绕过吧台,又穿过一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上书“贵妃厅”的房间外,小姐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一扇门,一手做个引导的姿势,口中轻声说道:“先生,您请——”
原来裴局长已经到了,正和处里的几个年轻人坐在一个小方桌边打扑克,见任凭过来,只好散摊,其中一个人还恋恋不舍地要打完这一盘。
裴局长拉着任凭的手说:“欢迎欢迎!”然后又转过身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说:“这是办公室李主任。”
李主任过来和任凭握了握了手。
然后说:“我叫李正,是给大家搞服务的,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提出,鄙人一定尽力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