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的经理早早就在那里恭候了,面目看起来颇为和气,不见谄媚的脸孔,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佛像。
“刘经理,麻烦你带路了。”章伟国对著来人客气地道。
“千万别这麽说,这是我的份内事。白爷,这里请。”
男人裹著一袭暗色大衣,跟著经理在後头走,沿路看著周边的景色──他半年前刚回来的时候,就来过一回了。当时内心很不平静,没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里的布置,现下沿途来瞧,也渐渐有些心安下来。
这园林修筑的古朴景致,走出来就可以瞧见远方的山头,一路下来就是满目花团,宁宁静静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毕竟是章伟国给那孩子挑的,自然是不会差的。
一行人没走太久,踩下石道阶梯,刘经理就停住脚步,向後方的男人指示了方向,便不再往前了。
白长博静静眺望了片刻,抓著杖子的手紧了紧。
他看著这满山的灰色墓碑,那已经沈寂了一段时间的窒息感又隐约浮现了上来。
仿佛是过了很久,白长博才缓缓往前头踏出了一步。他的脚步晃了一晃,身旁的随扈欲上去搀扶,却让後方的汉子拦了下来,叹道:“别去打扰白爷。”
章伟国直视著前方,接著又低下眼转过头去。
他自知没颜面去见那个孩子。这两年多来,他也深受内心的煎熬。
男人在一座墓前止步,双眼瞧著前头那太过灿烂的笑容,静默地怵立好长一阵,直到风又吹起来的时候,恍惚之间才有些回过神来。
也许是盯著同一张照片久了,就会觉得里头的人看起来有些陌生。
白长博合了合眼,缓慢地矮下身。
墓园有专门的人天天打理,现下跟前就搁放著两束花。男人抬手拂过墓碑的时候,也只能觉出风中带来的一点潮湿。
照片里的少年咧嘴笑著,两眼上挑,眯著一条线,调皮得厉害。
白长博瞅了良久,跟著慢慢牵起嘴角,对著前头轻声说:“我来看你了。”
白长博说了一句,便又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沈默之中──在平静下来之後,他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在这一刻却又无法完整地述说出来。
冬天的微风划过脸庞,暖阳辉映在男人的侧脸上。
他微闭著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里有一股深深的冷意,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嘴里却带著类似安抚哄慰的语气道:“你放心,那些人我会一个个收拾好的。”
“这事儿……我答应你,会好好办。”
指腹抚过那璀璨得几乎刺目的笑容,男人逐渐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钝痛感。他展开了手掌,掩住了少年的容颜,最後却又渐渐地收拢握成了拳,用力之大,近乎将指甲插入血肉之中。
片刻之後,男人有些气息不稳地站了起来,拢拢大衣,看似平静地说:“你愿意的话,就常常托梦给我。”
他又再次看了一眼少年,语气和缓地道:“那我这就走了。”
白长博没有在墓园里停留太长时间,他离开的时候看起来神色无异。
章伟国沈默地驱动著车子,并没有说什麽多余的话。
苏陌死了。
他知道,截至今日为止,白爷总算是真真正正地接受这一事实了。
S市的顶级俱乐部最高一层,是一座隐蔽的销金窟──这里的赌场不仅仅是那些富人们享受一夜挥洒千金的处所,同时也是本地商业巨鳄、企业龙头私下来往作乐的奢华地点。
只见在那暧昧不清的暖色彩光之外的一台赌桌上,正搂著火辣模特的王邵群叼著雪茄,琢磨著看著手里的牌,目光频频投向对头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同是瞧著桌前张开的几张牌,英俊的脸庞上隐约带著几分邪气,深刻的五官让人不难联想到他混有洋人血统,身段亦是挺拔高挑,使他瞧起来有著不一般的华丽气质。男人的身边也围聚了不少人,身旁的漂亮人儿偶尔也会在男人耳边轻轻说些什麽。
桌上散布著两方的全数筹码,王邵群装模作样地摩挲著下颔,接著似是胜券在握一般地咧嘴一笑,掀开了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