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邵群被恭敬地请到了台前,他走到了前方,满怀激动地俯瞰著眼前的一切──底下的每一分豔羡、祝福、妒忌都在他眼中大幅度地放大。他上一辈是草莽出身,不管如何故作风雅,父辈那里拼了大半辈子也脱离不了暴发户这仨字的标签,传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发誓要把身份地位给提升上去,这已经成了他毫无理由的执念,深深地扎根在他的脑海之中。
王邵群环顾著眼前,刺眼的灯光汇聚在他身上。他从兜里有些轻颤地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胜选感言──想不到真给他用上了、想不到他也有这麽一天、想不到……
谁也想不到,就在这时候,随著前方的镁光灯一个闪烁,一声突兀的声响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整个喧闹的会场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默。
灯光还集中在最前方,只见,王邵群西装里的白色衬衣慢慢地、逐步地,被暗红色所覆盖。
“……”他的手才刚刚握住了话筒,还来不及发出一个音节,下一瞬间便双膝著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距离最近的礼仪小姐恐惧万分地嘶喊。
在场的维安人员根本控制不了场面,顷刻之间,整个大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台上的上宾最先是让各家保镖团团护住,下方的宾客乱成一锅,完全没了秩序。
在这样的场面之中,白长博站在後方,由头至尾保持著冷静淡漠,他拿出了手帕掩了掩鼻,也藏住了那微扬的唇角。
他的笑容,冰寒彻骨。
警方封锁了会场,所有人皆经历了漫长的侦讯。
清晨,远方的天际随著旭日升起,红得异常豔丽。
白长博在跟几个领导拜别之後,缓缓地坐进车子。他的眼里掩不住疲惫,淡漠的神色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他倚著椅背面向车窗外,遥遥地看著一个方向──也许苏陌也正在看著同一片天空。
王邵群还死不了。
白长博抚著青玉色的杖首。
这一次,他只是做出一个警告,没打算就这样要了王邵群的命。冤有头、债有主,就当王邵群先还了他肩头的那一枪。
其他的,还要慢慢来。
白长博犹如丛林中的猎手,他微微地勾著嘴角,尽情地享受著猎捕的快意。
青年在便利店的书报架上摆好今天刚到的刊物,眼角的余光瞥见每一份报上的大头条时,青年不自觉地将目光多做停留。
“苏陌,帮我把这些货摆上去。”店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陌闻声就别过眼去,他抱起了柜台上的一箱东西,另一只手抓著货物单号。
他的生活依然很简单,似乎并没有因为白长博的出现而带来太大的变化。而自从那一日之後,白长博也没有再在他眼前出现过,就是隔三岔五就有人送来东西,从刚开始的吃穿用品到後来的顶级猫罐头都有,几乎是一应俱全。
苏陌把东西全打包进了箱子里,准备等离开之前一次性地物流回去。毕竟东西不是他的,他不好随便处置。
午休的时候,青年吃完了盒饭,静静地叼著烟。
──我没要你现在就答应。
男人用著他所不熟悉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轻道。
──我可以等。
他似乎从没了解过白长博这个人。青年合上双眼,像是颇为享受地哼出了烟。
说实话,过去的白长博之余他,是一束遥不可及的光芒。以前就算那个男人愿意看看他,与他随意说上一两句,他就能乐癫癫地过上好几天。
他心底一直都当那个男人是他唯一的亲人,不管白长博待他如何。
苏陌静静地牵了牵嘴角,有些自嘲地微笑。
当初,他真的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也没想过白长博会回来找他。
也许,过一段时间,白长博就会想明白了、就会知道了──他还是那个讨人嫌的混帐逆子,没有半点的用处,根本就不屑一顾。
白长博对他的执著,缘於那半年的朝夕相处,这样的情感薄弱得恍如错觉,随时都有清醒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