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仿佛倒转,一切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傍晚,盛夏的雨再次落在指间。
他擅长的曲子有很多,但此刻她就在他面前,他无法不想起少年时怀着青涩朦胧的心情为她而写的那首歌。
室内昏黄的光线散落在彼此之间。她长睫轻轻颤动,注视着他的眼瞳里神色恍惚。
然后,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他心中一惊。
“继续。”她语气强硬又急促,“不要停下。”
旋律继续推进,不间断的泪水从她脸上无声地流下。
没有一点哭声,她只是沉默着,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直到眼眶通红,神情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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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几个音符划过耳畔,脑子里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首先具现化在眼前的,是一个下雨的傍晚。
穿着制服的清秀少年冲着我弯起嘴角,湛蓝明亮的眼瞳中带着温柔的笑。如同无尽暗夜里燃起的一簇明火,照亮了我的心。
眼眶一热,干涸多年的泪腺就像被深深刺激着苏醒了过来。
原来我真的早就认识他……
朦胧的视野里,面前的男人像是有些慌张,以至于手指一颤,弹错了音。
在我的强求下,他只好继续弹奏,只是节奏不太稳。时轻时重的琴音,就像跳动的心脏。
随着旋律的推进,一幕幕影像如照片般断断续续地重叠交错,记忆的画面慢慢地从大脑深处浮现。
我终于想起了一切。
原来失忆不是事故造成的,而是我给自己设下的棋局。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我当然不会轻易产生怀疑,也不会认真地追根究底。
而为了防止自己提前发现真相,防止被从前的熟人找到自己,十七岁的我做了很多处理,几乎抹除了一切可能会被人发现的痕迹。
我把自己埋得太深,深到就像在地底下冬眠,沉睡了太久,以至于苏醒时四肢麻木,忘记了如何行动,连呼吸都变得迟滞。
我记起了十一岁的那天,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早晨,我和妹妹一起上学,在门口处与爸爸妈妈道别。
不曾想那便是最后一面。
他们没有回来,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他们的身影。无论如何思念,他们也不会再次出现。
身份证件被注销,银行账户被关闭,外套搁置在衣柜里,常用物品逐渐积灰。
原来死亡便是如此。年幼懵懂的我终于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告诉我真相,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死前是否还对这个世界,对我与花歌心存挂念。
我记起了葬礼上妹妹那张苍白的脸。她哭累了睡着在房间里,脸上残留着泪痕。我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和垂下的头发,低声说道:“花歌,我只有你了。”
那时的我不会想到之后发生的一切。
世上最温柔的女孩,用一个善意的谎言骗了我两年。她大概是知道自己回不来,才留下了那封信,试图用那样的方式保护我,延续我的幸福。
每当设身处地想象她经历过的一切,心脏就痛苦得难以呼吸。
我失去了最后仅剩的家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还活着。
一个人的消失,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是一片湖泊中流失了一滴水,但是对于相依为命的人来说,却是流失了身体里一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