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送来了兵部和户部的公文,”赵蟾桂说道:“有封赏大人的,还有史小郎君的,大人快去看看吧。”
沈持赶忙同王渊告辞回府衙去看公文。
原来,半个多月前他的奏折送往朝廷,朝臣们听了都很欣慰,皇帝萧敏亲自封史玉展为昭武校尉,命其在军中带兵。
从此这小子也是吃皇粮俸禄的人了。
对沈持,皇帝赏赐给他京畿百余亩良田。在当朝,甚至可以说在农耕时代,土地是种身份,对于有功之臣,皇上要赐土地,京城的富豪商贾,也要在乡下置地。大户人家、殷实人家、破落人家,往往是以拥有的田亩数来区分,君王赏赐臣子田地是很大的恩赐,这让他人不在京城也能风光一回,日后回京,也算有了产业。
沈持忍不住眼眶湿润。骑马去军营告诉史玉皎这一好消息,到了之后,史玉展正穿着兵部送来的昭武校尉的衣饰在得瑟,看见沈持大声问:“姐夫,我穿它好看吗?威风吗?”
他穿着深色的窄袖戎装,带平巾帻外罩武冠,还真有点小将军的风采。
沈持:“好看极了,恭喜呀。”
“我以后能带五百兵士,”史玉展笑得眉飞色舞:“能练兵了。”
第182章
越想越美,他像个猴子一样跑来跑去,只顾着疯,结果一不留神撞到了沈持的左边手臂,疼得沈大人脸色煞白:“小祖宗……”
掀开袖口一看,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崩裂开来,沁出一串血珠。
史玉展慌了一瞬:“对不住啊姐夫,我……我去给你拿药来。”
他飞速跑回屋中拿来药粉给沈持的手臂撒药:“姐夫,我早晚替你报了这仇。”史玉展说这话的时候端的是豪气冲天,不经意又正正好碰到了沈持的手臂,疼得他眼前一黑,倒吸一口凉气:“……”
他怀疑这小子要害他。
史玉展皱了皱眉头:真娇气。
“你自己来吧,”把药粉递给沈持,他问:“咱们什么时候去打鸭池城?”他要堂堂正正带兵上战场。
沈持:“我和你姐一样,不主张挑起边衅,在这里屯兵是为了防守而不是进攻。”
史玉展说道:“我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听别人议论,说姐夫的抱负是要把大理段氏治下的土地全部纳入我朝的王治之下,不打,难道等着他们自己灭了自己,我们去捡漏不成?”
“不会干等,”沈持说道:“纵然不打仗,也会一步一步削弱大理段氏。”
自去年他们开始,大理段氏治下的各土司部落纷纷脱离大理段氏,转而与朝廷来往,几个大的土司更是直接进京面圣,穿上了礼部赏赐给他们的仿官袍形制的服饰,表明他们是朝廷的人。
如今大理段氏的治下几乎只有鸭池城了。尽管如此,但以朝廷在西南的兵力来说,强攻还是不行,拿不下,大抵之后要设法用一些经济手段了。
他先前曾问过几位从鸭池城来到鹤州读书的士子,大理段氏在鸭池城靠什么维持王室和养兵的开支。
士子们说道,大理段氏几百年来从民间攫取了不少的财富,吃老本。他问预估可以吃多少年呢?那几个人说道,如果他们平平常常的开支,能维持七八年的光景,如果他们奢靡一些,不过一年半载的罢了。
沈持忽然灵光一闪:何不想个法子让他们挥霍起来。
他心中有了这个念头,但一想却毫无头绪,只得暂且放着。
……
史玉展撇撇嘴,不以为然,在他的认知里,江山是靠打下来的,也只有打下来的疆域才是牢靠的。
为了给沈持赔礼道歉,当晚他好好读兵书,一口气学了四五页,能背诵下来。沈持很满意,当晚睡了个好觉。
次日清晨,他和往常一样去留署上值,路上碰到杜不寒,杜父母官手里捧着一支金黄的稻穗,一支饱满的粟米,见了沈持笑眯眯地道:“别说,这里的土还挺旺庄稼的,沈大人你瞧瞧,这长势多喜人啊。”
丰收在即。
这季是戍军家眷在此地屯田的第一次收粮,对于鹤州府来说是件极重要的事情。年熟岁丰,市井兴旺,是每地的父母官做梦都想要的治下的盛景。
沈持向远处的稻田望去,入眼的是黄澄澄的稻浪,散发出金子般的质感,微风吹过,似有稻香扑鼻:“看来今年百姓能过个宽裕年了。”朝廷给鹤州府免税赋徭役两年,丰收既成,又无租赋,是多好的年景。
“只是……沈大人,”杜不寒又凝住眉头,担忧地说道:“不会打仗吧?”
“收庄稼这阵子,千万别开战。”大理段氏上回在沈持手里吃了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扑到鹤州来报仇。
沈持说道:“杜大人勿忧,以史将军的兵力,守得住鹤州府。”
“只是本官还想举办秋尝大典,”杜不寒说道:“打起仗来多扫兴。”
春禳秋尝说的是古代在春耕秋收两个时节举办祭祖和品尝新打下来的粮食的祭祀习俗,本朝仪式简化,比如说秋尝就是择个吉日找个山脚摆放些瓜果粮食烧个香而已。
然终究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①”,鹤州府把这次的秋尝看得很重,他早早遣人堪祭祀台,并亲自选定吉日,只等那一日举行大典,祈祷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也有告诉当地子民,鹤州虽偏远,但日月所照,以后皆为朝廷的土地,宣示昭朝天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