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看得那妇人使劲睁开了眼,看了他许久,说了一句,“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陈庚望那点子体贴的心意彻底被她这一句话搅散了,她当自己是个……
可陈庚望的气是撒不出来的,那妇人的眼睛挣扎几下,眨得他心里痒得厉害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把那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摸着这瘦得硌人的妇人,陈庚望心里也叹气,该是让她歇上几年,这幅身子还是得补。
第二日,宋慧娟眼下的乌青减了不少,前几天甚是严重,她还是觉着那档子事还是耗人得很,但他不停她也说不得。
过了两日,她觉着身子好了些,原本她已是无奈,可接连几日都不再见他折腾,宋慧娟便松松快快的睡了好些日子的好觉,人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再说,自打有了这架织布架子,宋慧娟踏出这门的次数愈发少了,唯有赶到年关或是时节回一趟大宋庄,除去往日下地上工。
人一忙起来,日子似乎也过得快了,不知不觉一年盛一年,两个号孩子也是风吹一般长得快。
又一年,明守虚岁满了五岁,已经是个小大人儿了,连小明安也是吃了三年的饭了,话儿也说不停了。
这一年教宋慧娟记挂的还是她那在外当兵的大弟弟,好在今年他终于能回家来见一面了。
这二年,宋浦为在家已经有个顶梁柱的样子了,他平日里有了空就去跟着乡里的于师傅学做木匠活儿,现在手里也有个样儿了。
至于宋浦华,这二年也不小了,跟着老宋头和宋浦为也上了工,老老实实和种地的能手学习,如今自己挣了公分,家里吃的粮食总是够的,也不需宋慧娟担心了。
宋慧娟知她这三个兄弟都上进,满心为着家里活,她次次回去,总要他们为自己努把劲儿。
虽说眼下木匠这活儿吃香得很,可她知道过不得几年只怕就够不着了,到时候机器多得很,两只手的人怎么干得过不眠不休的机器哩。
但她一个一辈子没出过门的妇人又哪里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她的兄弟一辈子不愁呢?
大约是没有的。
原本她劝浦为也去当兵,这多好的一件事啊,可他硬着头皮愣是不答应,死活不肯出去。
其实,他要是也能当兵再好不过了,家里是不要担心吃穿的,她时常去看顾着,总也是能过活的。
可他那犟脾气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任宋慧娟怎么劝就是不肯应。
宋慧娟劝了一年都没劝动,只得由着他去做木匠,好在现在他自己也能做些活儿了。
现下就是不知宋浦生回来了劝得咋样了?
腊月二十二那天一早,宋慧娟照看着陈庚望和孩子们吃了饭,便带着两个孩子在灶屋里为着二十三准备物什。
到了九点多,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喊她,“大姐!”
接连几声,最开始宋慧娟只听到了宋浦华的声音,可仔细听了才发现还有另一道声音。
原是宋浦生回来探亲前已经寄了信来,只他在信里没写具体哪天到家,没想到赶着这时候了,正好一家子还能赶得上过了小年夜。
宋慧娟反应过来时,她脚下的两个孩子早已跑了出去,他们是识得宋浦华的声音的。
连陈庚望也起身要出去迎,只她愣住了,那双脚一动不动。
陈庚望走到她面前停下,看了看那早已泪流满面的妇人,从善如流的从她的口袋掏出一张帕子揩去了那面上的泪水。
感受到在脸上的擦拭的手,宋慧娟才如梦初醒一般,慌慌张张夺了那张帕子,匆忙擦了泪和身旁的男人一并走出了门。
宋浦生和宋浦华一进院门,就看见两个小娃娃朝他们奔了过来,他弯下腰,一手抱了一个,“你是明守,你是明安,真是长大了……”
“你是谁?不能抱我!快把我妹妹放下!”小明守挣扎着,奋力拍打着这个紧紧抱住他的男人,他对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还是很有警惕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