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庚望没有想往日一样去了男人们劳作的北地或东地,而是径直去了西地,走到了那棵大槐树下面。
这棵大槐树,原是宋慧娟生下明守的地方,没想到后来分地的时候,这块地就分给他们家了,连他们二人百年之后,也是埋在了这块土地上。
眼下,陈庚望看着这块地,心里只觉得虚得很,怎么瞧着都不大像是真的。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来那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一回的,可那样的经历他是从没经历过的,连之后几十年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陈庚望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引发的这一切,可他无人能说,这样的事情实在太不真实,又能与谁说呢?
他放缓身子,躺在了树下,那初升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子,斑驳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偶有几丝光亮直直的射在眼中,让人看不清虚幻与现实。
不!
或许,有一人能解。
为何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离婚,如果不是赵学清的建议,真的是她自己做的主呢?
可,是她自己做的主吗?
陈庚望说不明白,应该是她自己做的主,还是不应该呢?
应该?!
混乱的记忆再一次浮现在眼前,前世今生交杂错乱,是她又不是她?
虽然已然到了四月,但这时节农村的清晨还是冷的,宋慧娟醒来,本能的翻身,没有空隙,只碰到了冰冷的草泥墙。
宋慧娟往后侧了侧身子,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竟躺在里侧的被褥里,至于这被褥原本的主人已经不知去了哪儿。
想来能出去,人也是大好了。
这般想着,宋慧娟便起身穿了衣裳,虽说这些日子不用她再进厨房做饭,但身子好些了,也不能日日躺下去的。
待她这厢捯饬好,才推开门,便看得张氏从正对面的小门走出来,只看了她一眼,那手上推门的动作便慢了许多。
宋慧娟见了她这模样,好似没注意到一般,对于昨日那晚饭的变化也不多说,只作平常淡淡地唤了声,便径直踏出了门。
眼看着她这样波澜不惊的模样,张氏便有些气急,转头对着里间木床上的老陈头埋怨道,“都是你这大儿媳,闹得人没个安生日子……”
老陈头听了,也不搭腔,他知道她原是对那未出世的孩子抱了极大的希望,没想到昨儿竟然有那么些人都说是个女娃娃,这就憋了一肚子气,实在是他心里也有些失望,便由得她唠叨,也没张口说什么。
这陈家的人是该唠叨的唠叨,该上工的上工,只那边西地的大槐树下倒是闹翻了天了。
几个妇人指着树下的男人喊了起来,“这不是慧娟的男人吗?”
“大早上的,他怎么躺在这儿了?”
几人喊了几声,不见陈庚望醒来,只得相互瞅着,却没人敢轻易上前,这时的妇人还是不敢和男人有什么接触的。
临了,还是杨春丽听见了动静,从那地头寻摸过来,问了几句这才晓得怎么回事,她倒是不怕那死规矩,便上前喊了几声,但那树下的人仍旧是没什么反应。
杨春丽见陈庚望脸庞通红,便伸出手探了探,转头对那几个妇人说,“发烧了,去喊几个男同志来帮帮忙。”
“哎。”其中一个妇人便急忙跑到当中的路上,喊了两个男人来。
两个大男人也是本村的,倒不见外,见了那树下的男人,二话不说便相互配合着,总算是把这一米八几的陈庚望背回了陈家。
这时,陈家的男人们都去上工了,连张氏也出了门与人闲话去了,满院子只余下宋慧娟和陈如英两人。
见着被人背回来的陈庚望,两人都有些惊讶,怎么也没想到往日里看着这么高大健壮的人现下竟会被人这么狼狈的背回来,连神智都有些不清。
宋慧娟没法子,只得请人将他放到了西屋的木床上,又问了几句,终究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好言谢了几句,只得说待陈庚望好些,再请他们来家里吃顿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