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之地在岭疆,本就民生一般,但一向是左侧疆城守军粮食所出之地,它荒了,军队必然也缺吃少穿,如此虚弱之时,烨国必然会在不久后乘机来犯,一旦发战,粮草调配会很艰难,何况咱们蜀国户部那些人一向喜欢推诿,内部也亏空得很,若是打起来,我们蜀国是十分吃亏的,君上又好脸面,才刚让海盗夺了船粮,转头又让烨国侵犯了,必然大怒,大怒之下下面的人又一时筹不出钱财在此之前,你若是肯舍得一半身家去购买粮食跟衣物囤积,再联系那位刚上任的许知州,说愿贡献这些物资,君上会大悦,一得民间的名,二得疆城十万守军的恩,三得君王的喜,当然,也要算上那位刚上任的许知州的感激之情,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一把火会让他在江东直接坐稳位置。”这是一举四得啊!江金云大喜,且深信不疑,“公子说什么我都是信的,如此作为,我便是得了大大的好处,这钱财虽重,但有舍有得,我得了这么大的名声,对于将来自是大有裨益!”且不说那位知州必然感激会投桃报李,日后多庇护于他,就是君王的赞赏也足够让他从蜀国诸多商人里面脱引而出了。自古商人皆下贱,他若是抓住了这机会“你可以暗地里去联系江东其他富商”“他们?”江金云一愣,似乎有些不愿,但也解释了一下:“倒不是我不愿跟他们一起,怕他们分担好处什么的,而是这些人一向爱惜钱财,是绝不肯如此付出的。”他信许青珂的厉害,那些人却是不懂的。“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儿,说不说是你的事儿,你现在说了,来日你一个人得了好处,他们没有由头吐酸水,也会对你越发佩服,这于你将来联合江东商业是有好处的。”联合江东商业?江金云忍不住问;“公子你的意思是”“你可知疆城虽然地处便宜荒凉,产有一种云麝香跟红狸石,前者香气鼎盛,且契合女子所好,红狸石更是红颜似血,可为贵族珠宝,恰好云城之中多贵族,生活奢靡”许青珂只这么一段话,江金云便是秒懂了,却是难以置信,真有这等好东西?但想想好像又大有可能啊,这就是商机!他双拳紧握,“疆城道路多艰,民生多难,又经常战乱,因此这些好东西都未流传出来过,必然成本也不高,我若是亲自送物资去军中,边防军对我肯定大为感激,我若是请求一小队护送我回江东,顺便收购大批这等商品,疆城必然是十分愿意的!听我那疆城守将是一个十分不错的人物我有军队护送,这一路都不必怕盗匪,且官路畅通,也不必怕被路上的官僚索要过路费,少说也能赚一大笔啊!我赚了这些钱,若是再倒腾粮食哈!”江金云兴奋得跳起,“我这是跟军队做生意了?”“不,你是在跟蜀国做生意,真正强大的商业是利国利民且能发达自己的,名利皆是不缺”许青珂喝了茶,朝江金云微微一笑。“这叫皇商。”————————江东上江明面上的局势已定,许令奇将从邯炀来上江走马上任,他在路上,上江解试的结果也在路上,但他是翰林院的人,自然有路子提前得知。本来就是新官,需得面面俱到,因而他早知结果。“上江解元许青珂,寒门出身?听闻聪明绝顶,破了好几件悬疑大案,在江东区域民间声誉极高?”“是的,大人。”“寒门寒门出身好,世家多权衡利弊,寒门更纯粹一些。”许令奇阖上书卷,仿佛并不介意自己也是出身世家,而且是顶级世家。——————小三元加解元意味着什么?小四元吗?不,上江人原以为自己内心是拒绝的——怎么不是章启风跟方子衡呢,许青珂是什么鬼!就算她破案厉害,就算她出身寒门读书好值得赞赏,但她不是上江人啊!怎么能是她考上了解元!有本事他来我眼前给我仔细看看,认真考一考!可惜,许青珂跟往日那些得了解元就四处招摇的人不一样,她竟没来上江!一次都没来!走个过场都不行?帖子都跟雪花似得飘向致定府了,却是一封都没回!简直太高傲了!这种情绪达到顶峰,直到他们看到许青珂的画像。没错,小三元还好,但解元开始从州城到县城都必须将得解元功名的人画画像供奉当地学祠。许青珂的画像挂在上江历朝历代诸多解元里面堪称一群狗尾巴花中的仙秀灵株。于是纷纷去学祠堂准备怼下许青珂的上江人进去的时候一脸挑剔,出来的时候一脸满足跟遗憾——真是赏心悦目啊,怎么就不是我们上江人呢!不过何止是上江人渴求再见这位新任解元一面,就是致定府内部也多的是人对许青珂这三个名字反应热泪。,!李申这些人就不说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个个都保持了十分的复杂,后来又变成释然的苦笑。比不得,果真比不得,这天与地的差别啊。李申看着自己书架上满满的书籍,可桌子上不知何时起只放着一本手稿。他落选了,连举人都算不得,可那人解元啊,不出意外的话必然是进士之身,毕竟历朝历代就没听说过解元还落选进士的。“日后就真的是天与地的差别了,恐怕连见一面都是无望。”李申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酸,不由看向窗外致定府学的藏书馆窗子也全部打开,没有帘子,只有凉爽的风,那些风吹拂过致定府数百年来文化沉淀下来的藏书,一本本都藏着隽永的香。那香此时并不为韩枫几人注意。“真是可煞作怪,竟是她拿了解元!常日里也不见她来听过几次学,连老师们都对她不甚待见,怎的”“就是,真是奇怪啊。”韩枫听着这些同窗的埋怨,却是很少发话,他也发现自己的弟弟也没插过话,长进了啊,他垂眸,眼底笑意却是不急眼底。那人是解元,他却是只位列第七。这些人还提及拿解元的应是他,是想让刺激他去跟许青珂作对吧。韩枫心中冷笑,第二是谢临云,第三章启风,第四方子衡真拿这些人是摆设?“诶,你们这样说就不对了,许兄是难得的人才,上次就靠了第一,你们不信也就算了,怎的第二次还不信!”张生在应成安阻止不及的情况下冒了出来,且梗着脖子反驳这些人。被反驳的人自然恼怒,刚要说话,却认出这人是张生。“要说名不副实,你们说我还差不多,怎就盯着许兄不放,真是太过分了!”应成安表情有些阴沉——你说这话才叫过分吧。没错,张生这话硬生生怼了在场所有人,包括韩枫,因为张生这个堪称解试中的最大黑马是第六名。就在几人对峙的时候,忽听见琴音,空灵入世,幽转入心,几人不自觉顺着琴音看去,透过那大大的窗子,看进临水小畔对面小阁中的琴室,那室更空旷,因没有密集的书架,只有琴,还有两个人。一个人盘坐抚琴,指尖抹复挑,眉眼间尽是风华,直到琴曲罢,对面听曲的人才回了神,喝了一口手中已经凉掉的茶,静默半响,说:“你要走了。”许青珂指尖轻按琴弦,拂袖起身,衣袍曳地,赤足踩在干净整洁可倒映人脸的地板上,她走到边上倒了一杯茶,这茶是温着的,她贴靠着窗子。“担心失我这个徒弟,再无人让你炫耀琴技么?”许青珂觉得这茶好喝,无关茶叶,端是泡茶的技术。府学之中技艺最好的琴师却是沉吟片刻,看着她道:“为什么不觉得是我舍不得你?”许青珂看了燕青衣一眼,“那就是我不够自信了。”“你是解元,我是区区一教琴的先生,不敢。”燕青衣长得不算特别俊美,但十分清秀,身高腿长,又有几分琴艺入骨的剔透,那种气质是无法言喻的。一个干净的人,很多人都这么认为。许青珂看着他半响,转过脸,侧头看着那小河畔上的流水。“不敢权势是驾驭,也是退避,我的朋友本就不多,希望多年后你还能像今日这般听我弹琴。”许青珂放下茶杯的时候,刚有风从水上来,吹起了她的发,让她略一低头的侧颜落入韩枫等人的眼底,仿若梦幻。可谁也落不入她的心里。她的眼里是潺潺的流水,风来,水不止。:()青珂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