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赵珂将头又转向车窗,“韩晓,我是学医的。我们医科生或多或少都有点小洁癖,不喜欢那种糙糙的男生。所以最开始,我是挺反感李昊的。当然,也不只是反感他,整个刑警队的刑警,我都不是很喜欢。”
说到这里,她缓缓扭过身来,左臂抬起,伸到李昊后颈上,轻轻揉捏起来。她那眼神中,犀利与神气都已不再,替代的只是女人的妩媚。
“刚参加工作时,被安排跟着刑警队的同事执行过一次蹲守的任务。那天很冷,车停在暗处,我们五个人挤在车里,不敢开车灯,也不能开发动机吹暖气,免得被人察觉。他们另外四人都是老烟枪,因为我的缘故,都没点烟。熬到半夜2点了,每一个人都很疲倦,但又不能离开车,也不能放松一点点。就是那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一点——自己选择了这个职业,就必须适应这个职业的种种。于是,我对那几位同事说,抽吧,没事。然后……”
赵珂说到这里,李昊“扑哧”一声笑了。赵珂捏拳捶他:“笑啥?有什么好笑的。”
李昊还是紧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盘:“沈非,你刚才看到邵波和八戒那辆车吗?”
我“嗯”了一声。
“你可以想想,四杆烟枪同时点燃,不开车窗,会是什么感受?”李昊笑着说道。
“啧啧!”我明白了。韩晓吐了下舌头:“赵珂姐,你那晚没被熏吐吧?”
“差不多了!”赵珂答道,她左手再次去捏她丈夫的脖子,眼神中荡漾着的是幻化为丝丝缕缕的爱意。
半晌,她幽幽地说道:“汪局说,为了这座城市的安宁,我们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真的。”
车厢中安静下来,这对从警夫妻那浓浓的爱意,在狭小空间里弥漫开来。
“那……”李昊尝试性地问道,“那现在我再来一根烟提提神怎么样?”
赵珂脸色一变:“你试试。”
李昊被子弹击中的刹那,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赵珂的叫喊声了。那漫天的夜雨,来自天际,它们在浮世中飘过,落在每个人身上。
而每个人,也都在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诠释着彼此对爱不同的理解与演绎。
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是普通的,也是平凡的。但又不普通,不平凡。因为有他们,我们才得以经历我们的小小情爱,耕耘我们的小小生活。
而他们自己呢?
他们也想要小小的情爱,小小的幸福。尽管,他们的情爱与幸福,可能在下一分、下一秒就会戛然而止。
海阳市公安局刑警队有45位刑警。其中满30岁没有媳妇的,有13人,离异后单身的有19人。用汪局的话来说,刑警队就是市局里职业衍生症的重灾区。而实际上,这一情况在全国的公安部队里,也是一个普遍问题。可是,如果这些刑警为了自己小小的幸福,都选择离开警队,那么,谁又来为广大人民群众的小小幸福保驾护航呢?他们是伟大的。
早几年某地爆发的一次骇人听闻的群体暴乱事件中,有43位人民警察,面对着几百个红了眼的暴徒。那一刻,他们不可能不害怕。但也是那一刻,其中一位警察喊了一句:“国家和人民真正需要我们的时刻到了!”
那天,他们驱散了暴徒。
那天,他们中的7位,也永远地淹没在对方的人潮中。
没事的
我们和汪局他们会合的时候,是晚上9:20。老者那高大的背影,在夜色中如同神灵,自带光芒。
我们的车停在盘山公路上,前方早已拉起了警戒线。邵波指着一旁停着的两辆9座的黑色汽车对我小声嘀咕道:“那就是特警队战友的车。”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那言语间竟然还有浓浓的自豪情愫在溢出。我扭头看他,眼中闪着光。是的,那一身警服是他这辈子都放不下的债吧!
在我们前方的公路一边,有一个已经废弃的收费站。早几年,观音山是市里的重点开发区域,这个收费站虽然偏,但每天也还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车辆。观音山项目被叫停后,这边也日益荒芜,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在前年就撤走了,只剩下孤零零长满了草的岗亭,证明着这里曾经有过的繁华。
而这一刻,那位伏击者,就藏在废弃的收费岗亭内。他的身份据说已基本被确定下来,正是那位有被害妄想症,并且受过军事训练的朴志刚。因为这一刻的他携带着枪支,所以警队的车都停得很靠后。我们上来会合的那一会儿,特警队的6个小伙,正穿戴整齐,准备冲过去一把拿下对手。而李昊和汪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他从一旁的同事手里接过一件防弹衣和一个头盔,匆匆地穿戴上。
“不会吧?这个王八蛋也要跟着特警队一起冲上去?”邵波在我身后嘀咕道。
赵珂这一刻正和刑警队的另外几个刑警在不远处说着话。李昊的作为,她也看到了。只见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朝李昊那边迈出了一步,但又停下了。
她没有继续她下意识想要做出的动作,也并没有阻止。
15分钟后,催泪弹被扔进了收费站的岗亭,缩在岗亭外的李昊与那几位特警将手里的枪牢牢握紧,身体贴在收费站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