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组长也笑道:“现金净流出与利润基本相近,说明利润以现金方式分掉了,对秘密入股或幕后实际操控的股东来说,现金是最安全的。”
“那倒是,一笔钱不管绕多少圈,流经多少账户,只要通过银行系统就留有痕迹,”白翎说,“不过这样一来似乎跟我们的调查没多大关系,顶多是家官商勾结的企业而已。”
邱组长摇摇手指:“御龙的问题没这么简单。大家看小顾做的那张柱状图,它的注册资金为两千万,可成立第二年就在县中心闹市区开发商品房,一期投入多少?七千万!再看银行贷款什么时候批下来的?年初申请项目贷款五千万,由于县工行担心存在风险,又联合中行、农行、建行做成银团贷款,再逐级审批,等最终发放贷款时工程已开工三个月了,索性用作二期投入。问题就来了,贷款没批下前,五千万资金缺口怎么解决的?御龙的流水账备注上解释为社会借款。大家想想黄海有哪家企业有实力、有魄力一口气借出五千万?要知道四年前房产市场并不活跃,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房地产能赚钱。”
老黄一拍大腿:“那帮人把洗钱赚来的钱投资御龙,钱再生钱!”
小李也悟出来了:“不错,洗钱本身是把灰色收入合法化,但洗钱好处费还在暗处,那帮人索性秘密投资,参与分红,这样他们本身似乎与钱完全切割,将资金实体化,高明!”
“所以御龙就是高速运转的中转站,一方面吸纳、流转庞大的洗钱资金,一方面官商勾结,利用灰色收入并通过幕后人物的权力牟取暴利,”邱组长目光炯炯,“同志们振作起来,下一步主攻目标就是御龙!来,我们具体分一下工……”
领完任务,白翎坐到电脑面前,突然想到三滩镇的方晟:好几周没过去看他了,有两次他到县城开会自己又忙于调查,错失火锅牛排的机会。想必赵尧尧会很好地把握这一契机——那个心机婊既会装温柔又会装酷,真不是靠拳脚能搞定的!
唉,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最终又能得到什么?或许逃避到最后一无所获!白翎心事重重叹了口气。
方塘村支书牛树宝正在方晟办公室回报工作。自打耿石涛当众宣布公开选举村长后,邱村长相当于自动被免职,说话没人听,之前抓的工作全部中止,目前村里暗流汹涌,一些活跃人物频频走家串户,甚至长期在外做生意的老板都闻风而动,似有染指村长一职的意思。
“不是我泼冷水啊,方镇长,”牛树宝忧心忡忡道,“我觉得吧村长这个位置看上去不值钱,对一个村子来说还是挺重要,最好能由镇里经过综合考察委派,搞这个选举……唉,怎么说呢,就怕好端端的戏给唱歪了,找不着调。”
方晟沉住气问:“根据你的观察,如果举行选举,有可能在哪些方面出问题?”
牛树宝啧啧嘴:“从没干过的事,现在哪说得清楚,反正我就是感觉不对劲——怎么说呢,有些踏实做事的,做事有原则性的,村民们八成不喜欢;反而那些油腔滑调、沾公家便宜也派好处给大家的,到时得的票肯定多。对了,我还听说六组何老爹的儿子,在外面做工程那个,过两天开车回来,据何老爹吹嘘儿子装了一后备箱红中华,凡投他的票现场发一包。要真那样,岂不是买票?”
“镇里会派监督员守在投票现场,发现此类现象投票一概作废。”
“这是人家亲口承认,要是不说呢?要是投票后把香烟送到家里呢?”
牛树宝道,“何雄发香烟,难保别的老板不发洗发水、方便面、购物卡,只要不直接发钞票,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方晟也意识到情况严重性,想了会儿问:“你说的这些向耿书记回报了没有?”
“说了,他根本听不进去,手一舞说要相信村民们的觉悟,就这句话把我打发了。”
“这样,你回去再把相关情况摸清楚,越细越好,同时召集村干部开会,表明镇里三公原则和态度,要求村民珍惜手里的选票,把合适的人选到合适的岗位,不然对大家,对方塘村都不好。有新情况及时联系!”
“只能这样了。”
牛树宝一步三叹地离开办公室。
方晟定定出了会儿神,正待埋头继续处理文件,手机响了,里面传来朱正阳急促的声音:
“快过来,大事不好!花溪村村民把浩瀚风电专家组包围起来,场面有可能失控!”
方晟脑子轰一声,边起身边问:“有多少人?在哪个地点?发生什么事?”
“专家组准备在龙王庙前一百二十米远的地方放置一座支架,花溪村村民认为破了龙王庙的风水,坚决不让,双方说崩了,这会儿三十多个村民把专家们围在中间,非要讨个说法!”
方晟急得直跺脚:“别急于下结论,等回来慢慢研究嘛!干嘛要在现场跟老百姓争论?”
“我是准备和稀泥,肖总不肯,说跟县领导谈好了,凡浩瀚风电选中的地点都可以用,然后说了一大堆技术数据,总之必须放置在龙王庙前面。”
“嗨!”
方晟额头全是汗,匆匆找了辆车后道,“尽量稳住,我马上到。”
司机发动车子,方晟突然说:“等等!让我考虑两分钟……”
两分钟后他打电话给正好在办公室整理材料的楚中林,吩咐几句后才赶往龙王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