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烈本来想说点什么,但他看了看睡在下铺的爷爷,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来到硬座车厢入口的凌琪琪,看着车厢里面东倒西歪、或仰或趴,或靠或站的众生相,闻着混合了汗味、脚臭、方便面味的长途硬座车厢的特有味道,她感觉一阵一阵的心慌,差不多就要吐出来了。
凌琪琪有点密集恐惧症,她此前从未坐过硬座,甚至都没有走进过硬座车厢。
捂住嘴,强忍着心中的呕吐感,凌琪琪站在两节车厢的接缝处,心里觉得好后悔。
列车在黑夜中继续沿着铁轨前行,每隔四五十分钟左右,停靠一站,这时凌琪琪会更加难受。人们肩扛手提的从她身边经过,有时碰到她的后背,有时挤到她的手臂,有时甚至触碰到了她的臀部。凌琪琪不敢转过身来面对过道,因为这样她会面临更大的尴尬。身体前面的敏感部位,比后面更多,也更加敏感……
借助于红色皮箱的坚固结实,凌琪琪可以在列车开动后,将身体坐在立着的皮箱上面。但是,当她发觉有几个目光邪魅的青年也来到车厢接缝处,并且有意无意的向她靠近时,她真的有些绝望了。
从来都是乖乖女的凌琪琪,今生唯一的一次离家出走,便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喊人吗?”
已经被人堵在最里面的凌琪琪,此时惊恐万分,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她根本不敢抬起头,只能像鸵鸟一样,拼命的把头往下低。她的下颚已经挨到了胸口。
背朝过道的凌琪琪,感觉到有只手触碰到了她大腿外侧。那种感觉,仿佛是一万只虫子在从外噬咬着她。也许,下一刻,凌琪琪就要彻底崩溃。她可能会疯狂的大喊大叫,以此缓解心中的巨大恐慌,再也顾不上所谓的淑女形象。
“嗨,哥几个在干嘛呢?!”
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凌琪琪背后响起。
“关你屁事!”
“小子,想找死是吧?”
“赶紧滚,别惹事!”
几个邪气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响起。
“该滚蛋的是你们几个!”
“滚你妈!”
“哎呦!”
“啊!”
一阵身体接触的声音在凌琪琪背后响起。有巴掌拍在脸上的清脆声,有拳头狠击腹部的沉闷声。
“小子,算你狠!”
“以后再坐这趟车,千万别落在兄弟们手上!”
杨烈看着几个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二流子,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哪来这么多的废话!还没挨够是吧?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几个二流子被杨烈猛如雷霆的手段吓破了胆,急忙相互搀扶着朝另外一节车厢逃去。
看着浑身发抖的女孩背影,杨烈忽然有些心软。他轻声说:“坏家伙们已经被我赶跑了,你可以把脸转过来了。”
凌琪琪已经想起来这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属于谁,她缓缓的转身,抬起头,红着眼睛,一语不发的看向杨烈。
杨烈上车前换上了吴晓燕为他精挑细选的长款风衣,腿上是瘦版的西裤,脚下是一双“三节头”,这身打扮看着并不扎眼,但因为杨烈特有的身形气质,却将清逸和硬朗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了一起。一句话,杨烈的卖相还不错。
两人对视片刻,杨烈受不了女孩幽怨无助的眼神,把头稍微转了一下,问道:“我看卧铺车厢里面还有空余铺位,你没有补到吗?”
按杨烈的观察,女孩手里拖着的那个红皮箱可是正宗的纯牛皮行李箱,在商场里面少说也得好几千才买得到,而女孩从头到脚的衣着打扮,不仅漂亮时尚,而且看质地也都是名牌货。很明显,女孩家应该是不差钱。既然不差钱,就算一时倒霉遇到不良黄牛买了假票,那也可以在车上的补票点临时补一张卧铺啊。
从来不差钱的凌琪琪,很想告诉杨烈,她是翘家出来的,临走时只从储蓄罐里面抠出来一叠零票,其余的压岁钱都被她存进了银行卡,那里面的数字足够她坐火车软卧前往申城一千次。她只是担心在火车上带太多现金不安全,加之离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她没敢去自动取款机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