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贬去长门那五年,宫中无后,帝王也不曾许以旁人这份恩宠,只是自己领了江都王、淮南王等宗室子弟并文武百官告祭诸神。
而今秋水回宫,虽说只是个宫人,可君王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想来明儿定是要她随行了。
算算日子,从长门一别,到如今也有半年了,原以为苦熬不过的岁月,眨眼便如白驹过隙。
秋水点点头:「奴婢知道了,阿翁且忙去吧。」遂回暖阁自行歇息。
翌日一早,君王便起身穿戴了冕服,玄衣赤裳,垂坠曳地,腰间佩剑金黄,露着貂毛的一丛云尾,大佩之上穿珠连玉,苏闻正给他理着,一眼瞧见上头有个佩玉竟是从前未曾见过的,不觉一怔:「这……?」
这白兔玉佩可是前一回出宫时买的,寻常把玩把玩也就罢了,怎可系在大佩上?
刘昶低眉看了一看,淡淡道:「无妨,就这么佩着吧。」
「诺。」苏闻无奈把那玉佩归置好,别看那一位守着规矩死守不放,偏是君王一碰见她就没了规矩。
一时穿戴整齐,刘昶转了一转,忽而问起来:「怎的就你一个人在,她呢?」
苏闻早料到君王会问起,忙躬身道:「秋宫人已经安进随行中去了,都在外头候着呢。」
「唔。」刘昶微微点头,过会儿又吩咐了他,「待会儿祭拜百神后,朕欲留江都王他们同饮七宝五味粥,你也一并安排了罢。」
「是。」
苏闻心下会意,一路同秋水她们过去,待得外面君王诸侯祭祀先亡、大醮天官礼毕,便拉住了秋水道:「秋宫人,陛下要在宫中宴请江都王,臣下一人恐是应付不来,还请宫人再辛苦辛苦,御前伺候一晚。」
他开了口,秋水自是不好婉拒,便答应下来:「阿翁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奴婢分内事罢了,谈不上辛苦。」
至晚,她奉了茶水果然没走,待将君王换了一身常服之后,江都王果然进宫来了。
没带着王妃,却带了一个婢女。
她心下诧异,只是没来及细看,依样给江都王奉了茶水,余光见那随行而来的婢女只是盯着自己看,很没规矩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侧眸。
待看清楚了,骤然一惊,竟是长孙秋雁打扮成婢女模样跟着进宫来了。
她们姐妹……可当真是荒唐了!
可长孙秋雁却无甚觉得荒唐之处,瞧着秋水终于肯望她一眼,便眯了一只眼眨了眨,还如闺阁之中一般俏皮可爱。
秋水好笑又无奈,奉毕茶水传了膳,便垂了手在刘昶身后站着。
江都王若非顾忌脸上的伤还没好,前两日就想进宫来找他皇兄说道说道了,这会儿一杯酒下肚,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的苦衷上:「我说皇兄,你怎么又做这等事了?出宫便出宫,使人去我府里拿什么银子,你不知道秋雁她都说你……」
他还没说完,秋水咳了一咳,江都王便把他王妃说的那些大不敬的话都咽了回去。
刘昶对于他三番两次带着江都王妃耍小聪明进宫已经见怪不怪,横竖秋水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是给那长孙秋雁扎了膀子,她也不能带她姐姐飞出去。
故而长孙秋雁愿意装成个婢女,他也就把她当作个婢女,睬也不睬,横睨了江都王一眼便道:「什么你的银子,你的银子难道不是朕赏你的?不过拿你三十两,就找上门来算账,待会儿回去,朕再赏你一百两!」
「不是赏银子的事!」
江都王咂巴几下嘴,想起来都是一肚子的泪,你说他皇兄拿银子就拿银子罢,好歹问一声他在不在府里,不在府里好歹也同他的王妃说个清楚。
他倒是好,自己不知带了哪个宫人出去花天酒地,缺银子了倒是想起他这个王弟来,偏生上门拿银子的小厮话没说清楚,说成是江都王领着王妃出去没带银子。
他是出去了,可他的王妃在府里头好好待着呢,他领了哪个王妃去的?
夫妻两个关门直吵了半宿,他脸都被抓花了,这便罢了,等他想起来或许是他皇兄做的好事叫他担了时,长孙秋雁一听,又把他一阵好挠。
他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左右都是他受罪?
「皇兄,你那时候顶着臣弟名头在章台一掷千金,臣弟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臣弟都成家了,你总不好再让臣弟这么替你担着罢?」
江都王酒喝多了,胆子就大了起来。
章台乃是长安街歌舞坊聚集之地,去那里一掷千金做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刘昶原还是带笑听着他絮叨,一听他把章台说了出来,也不敢回头去看秋水脸色,立即咳嗽了两声,忙不迭正色道:「王弟莫不是喝糊涂了,朕何时以你名义一掷千金,分明是你自己在那里……」
「我……我……我什么时候……」江都王吓得舌头都大了。
他的皇后在身旁站着,他就拉他下水。
可他的王妃也在呢,这不撺掇着他们回去之后再打一架吗?
转头便去同长孙秋雁解释:「你别听皇兄胡说,当日分明是他……」
苏闻转过弯,拿着麈尾不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