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海納斯。凡森特在和這個人爭執。」克萊恩將手中疊好的紙張遞了過去。
趁安潔莉卡埋頭展開畫像的機會,他捏了捏眉心,注視起對方的情緒顏色。
「這個人……」安潔莉卡看著彷彿照片般的畫像,陷入了沉思。
而在克萊恩眼中,她的情緒氣場呈現「思考藍」,屬於正常的反應。
「這個人……」安潔莉卡又低語了一句,緩緩抬頭道,「我見過他。」
克萊恩精神一振,當即反問道:
「什麼時候?」
「我想不起具體的日期,應該有一個月了,當時我看見他將凡森特先生送到門口,低聲交談著什麼,因為他濃密雜亂的眉毛,因為凡森特先生少見的笑容,我印象非常深刻。」安潔莉卡邊回憶邊描述道,「對,他有雙灰藍色的眼眸,頭髮就和他那個年紀的大部分男士一樣,沒剩下多少。」
「之後,或者之前,你還有沒有見過他?」克萊恩溫和問道。
安潔莉卡搖了搖頭:
「沒有,肯定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是什麼,老實說,如果不是您,我會懷疑拿出這張畫像的人是調查凡森特先生死因的警察,呵,您獲得什麼啟示,我都不會感覺奇怪,您是一位真正的占卜家。」
很抱歉,我就是一個警察……克萊恩無聲吐槽了一句,嘆了口氣道:
「真正的占卜家會明白自身的渺小,命運的偉大,我們永遠只能看見模糊的一角,永遠只能獲得啟示而不是答案,必須時刻反省,保持敬畏,謹慎解讀,不能把自身看成掌握了命運的智者。」
用總結的方式說完這段時間的心得體會,克萊恩突然發現自身的靈視清晰了幾分,隱約間甚至能分辨出安潔莉卡氣場顏色的某些細節。
這個瞬間,他就像近視患者戴上了度數合適的眼鏡。
這……我的「占卜家」魔葯開始出現明顯的消化跡象了?克萊恩怔在那裡,一時竟不敢相信。
「沒想到您這樣的占卜家還能一直保持對命運的畏懼,真是讓人敬佩啊。」安潔莉卡誠懇說道。
她在俱樂部見過太多太多剛學會幾種占卜方法就宣稱要窺視真相、改變命運的人。
克萊恩收回視線,低笑道:
「知道的越多,越能明白自身的渺小。」
說話的同時,他審視完自身狀態和過往經歷,大致把握到「扮演法」的精髓是「做出符合魔藥名稱的行為,明悟暗藏的規律,並以此嚴格要求自己」。
只有這樣,才能調整身、心、靈的狀態,貼近魔葯內殘餘的精神,逐漸消化它。
別人對「占卜家」身份的認可,只是表面的因素,它之所以能讓自身感覺靈性變得輕盈,是因為這種反饋強化了本身對某些占卜行為的確認,而這些行為共同構成了能讓魔葯消化的「占卜家守則」。
「幫助別人解讀啟示,引導他們往好的方向前行,但又必須時刻保持對命運的敬畏,不膨脹,不自大,不盲信本身的解讀……這就是我目前總結出來的規律,也是接下來『扮演』的精髓,如果確實能繼續有效,那我用不了半年,或許兩三個月,或許兩三周,就可以徹底消化掉魔葯。」
「……剛才的徵兆非常明顯,難怪那位神秘的查拉圖先生說,魔葯被徹底消化的時候,非凡者本人能清晰體會到,不用別人教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就像現在,雖然我的靈視有提高一點,但我非常清楚,這只是消化的節點,而非終點。」
想到這裡,克萊恩忍不住又感謝起那位燕尾服小丑,他用生命教育了自己!
如果沒有他,自己或許還需要在占卜俱樂部花費幾個月的時間,才能通過一次次或好或壞的案例總結出「占卜家守則」,開始嚴格的「扮演」。
「莫雷蒂先生,有的時候,我甚至感覺您是一位哲學家。」聽到克萊恩的回答,安潔莉卡嘆息說道。
「在我的圈子裡,哲學家是罵人的詞語。」克萊恩的心情變得不錯。
說完,他行了一禮,戴好帽子,告辭出門。
雖然安潔莉卡並不知道畫像上那位先生的姓名和身份,但克萊恩一點也不沮喪,這樣的收穫已經足夠讓他進行下一步計划了。
…………
佐特蘭街36號,黑荊棘安保公司內。
鄧恩灰眸深邃地看著手中畫像道:
「你想用排查的方式找到這個人?」
「是的。」克萊恩早就組織好了語言,「隊長,我之前不是說過要到占卜俱樂部觀察會員們對海納斯。凡森特突然死亡的反應嗎?昨天我沒有發現,但今天意外知道了畫像上的人曾經和海納斯。凡森特共同出現過,並且秘密交談著什麼,我剛才翻了小隊的調查記錄,發現沒有記載類似的人。」
他的描述沒有任何問題,哪怕鄧恩。史密斯現在拿著畫像去占卜俱樂部,也會從安潔莉卡那裡得到證實。
鄧恩將視線從畫像上移開,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