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蹙眉不悦,“你敢说你不会卷土重来!”
兰波无法保证自己未来会做什么事情,但眼下他得撒谎,“只要你们不说出去,那么我就不会违反约定。”
太宰治故作吃惊,装巧卖乖地说道:“哦~兰堂先生是想让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各自回家。”
兰波看着太宰治的眼眸,云淡风轻地说道:“森先生那边你糊弄一下就过了,他也不会真的杀了你,不是吗?”
“哈!真是好笑。你不会是想继续留在组织发光发热吧!这样的行为很不道德,明明是你搅乱了一潭黑水,怎么还能觉得森先生不会察觉到你。”太宰治微微抬高音量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所以!这是完全不现实的事。你是要带着他离开对吧!离开横滨,至于我们随便打发了,等人到手再翻脸无情。”
兰波气压骤降,他的脸色随着太宰治开口变得乌云密布,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一座压抑的活火山,时刻可能爆发出来。
表面上他开始打感情牌,情真意切,诉说着自己的不易,“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是失忆让我留在这里。你们无法想象我这些年是如何挺过来的,我早该离开了。”心里冷笑不止。
在被刺激状态下,原本还精度不佳的异能力,熟练度持续飙升。
在暗处,兰波将异能力调动到极致,细小的石子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浮起,已经随时准备动手。
“哈?”赭发少年一声疑惑的嘲弄声响起,暂时让兰波停止动作,他打算听听对方还想说些什么。
没意识到危机的中原中也情绪激烈地质问:“那我呢!我这么多年难道就轻松了!没有过去,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我带着一肚子疑问在这个城市杳无踪影地寻找属于我的曾经!我比你好到哪里去!你虽然失去记忆,可你还能再想起。我呢!我连自己是谁我都想不起来。”辛酸苦辣全在这里面,他自嘲直笑着。
越说越气,越想越恼,中原中也这么多年来的愤怒一并发作出来。
他横眉怒目地看向心事重重似是愧疚起来的黑发青年,铿锵有力地说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后悔你的行为。八年前为了任务来到横滨,任务失败还导致镭钵街出现。八年后你恢复记忆再次想要完成任务,于是你开始散布谣言混淆视听,你找到你的任务目标「荒霸吐」,也决心杀了我。”
越想越觉得气愤,几乎怒不可遏地呵斥着:“我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就不让我活下去!凭什么要用我的一切来证明你的成功,我有思想,有人格,我想活着!就是死,我也想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死去!”
赭色短发的秀丽少年脸红脖子粗,血压心跳急剧上升,怨念极深,怒气贼大,一副快气炸了的姿态。
果果愣愣地看着情绪外露的中原中也。茫然,愤怒,不甘心,痛苦……这些情绪他可熟悉了,只是他不会像少年这般赤裸裸地暴露在外。他会将所有负面情绪压在心里,等时机到了,再一一奉还。
——鲜血换鲜血,痛苦换痛苦,谁也别想好过。
太宰治有些同情中原中也,毕竟很少有这么倒霉的人,前七年一片空白,后八年茫然寻找,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结果是敌人的计划之中。
被少年步步紧逼的兰波难得心绪不宁起来。
有些话听起来是少年在迁怒于人,可这何尝不是被非法创造出来的人造人的共同憎恨。
兰波恍惚想:这些或许也是他亲友心中隐藏许久都未曾愿意说出口的悲伤、痛苦、埋怨、仇恨,以及无法言明的遗憾。
思及此处,兰波怀着歉意对遭受苦难的少年,说:“我很抱歉让你的人生经历这么多苦难,但我无可选择。完成任务是情报员的职责,像我这样的人,要么死在任务中,要么取得胜利活下去。除此之外,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中原中也冷笑道:“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人痛苦的前提下进行,你们的选择本身也是侵略。”
他想尽办法找寻过去存在的痕迹,归根结底就是想要证明自己曾是个普通人,只可惜现实就那么冷酷无情,他们回到原点指证彼此的真实面貌。
难以想象的爱国情怀,这太宰治觉得超越者的脑子恐怕是少根弦,执拗成这样就是死脑筋,他真心为对方的付出感到费解地说:“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个任务还有必要吗?他们有来找过你吗?横滨不大不小,但真要找人,花上几个月也差不多就能找到。”眼神怜悯同情。
很快,太宰治的语气从温和变得轻蔑,言语之间带着讥讽刻薄。
他冷嘲热讽道:“或许他们不关心这些,只有你还在傻傻地想要完成它,然后回到你热爱的国家,将迟到的胜利品上交,再接受你的国家领导对你提出‘这些年都去哪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等等的质问。”
太宰治越说越觉得眼前气质忧郁的青年可怜可悲!做什么不好,便要回去找苦头吃。
他露出一副为此不值得的神色,叹息道:“兰堂先生,你何必这样啊?”
说得没错啊!就连中原中也听了都想给太宰治这直插入心扉的刀子嘴鼓掌,一脸赞同地向他看去,“你难得说些大实话啊!”
“哼!”太宰治回以一个挑眉。
听君一席话,那真是坚定都要变成不坚定,但那是对一般人来说。
兰波虽然心里对自己的遭遇唏嘘不已,但他不会真的因此而讨厌自己的国家。虽然其中肯定有一部分人是错误的,但做了错误的选择,就得接受相应的后果。
他抿唇,沉默了会,幽幽道:“可能我太偏执了,但我不后悔。”
青年露出颇为低落的模样,少年却觉得难搞得要死。
心里百转千回的太宰治感受着手臂抱住的这一份沉甸甸的重量,忽然有感而发,他提出另一种可能,“或许你有其他理由,会是他吗?”如针尖般锐利的目光看向兰波。
兰波的视线落在太宰治怀里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金发小孩,好一会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