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的白酒,把人也烫成了38°。大伙儿连拍手带叫好,简直要顶翻房盖。
俩人通红地坐下来,故作淡定地喝茶夹菜。手却微微哆嗦着,谁也没好意思看谁。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服务生推着小车进来了。车上摞着一沓小蒸笼,每个蒸笼里俩大闸蟹。
“这螃蟹多少克的?”“公子母子啊?”
“净问他妈没味儿屁。二爷请客,还能给你上抠搜的?”
“一公一母。”服务生说道,“公的270,母的230。都是现在最肥的。”
“现在螃蟹这么肥了?”“今年头一口啊。”
螃蟹的登场转移了众人的注意,俩人也终于能松口气。
“诶,二哥。”陈熙南又凑上来,小声地说道,“跟我回家吧。”
“拉倒。你内雷峰塔我不带去第二回的。”
“不是雷峰塔,是我老家。”陈熙南在桌下够到他的手,扣到自己大腿上,“见见我爸妈。”
“见老丈人丈母娘啊?”
“嗯呢。”
“别再给吓出好歹的。”
“就等你来呢。这个月我有点忙,等过这阵的。”陈熙南拉出手机上的日历,翻了两页才出现空白,“立冬回去吧,我请两天假,凑个三连休。”
段立轩摸了把后脖颈,傲娇地哼了一声:“再说,我不一定有空。”
听着像拒绝,但陈熙南知道这就是答应了。根据他半年的观察,总结出了段式回答的规律。笼统来分,大概三种。
第一种,爽快版:行。好使。不行。扯淡。这种回答就是字面意思,而且基本没的商量。
第二种,有条件版:要咋咋,就咋咋。要得空,就去。要有机会,就给你提。这种答应,通常表示他不太愿意,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拒绝。多用于外面的应酬,实际就是婉拒。
第三种,需要揣摩版:拉倒。再说。滚犊子。我他妈稀罕你咋的。这种回答,可就得揣摩一下了。可能是拒绝,也可能是同意。比如亲热,嘴里口头禅似的说着滚犊子,边儿去。但要真扒干净了,档把比嘴还硬。
陈熙南想着,这种‘不要的要’,大概源自段立轩好面子的性格。想答应,又想矜持。这种情况就需要他把事情敲定,营造出一种‘迫于无奈’的氛围。
“没空也得抽出空。”他拍拍段立轩的大腿,宠溺地‘逼迫’他,“我今儿跟家里打招呼。咱说好了啊,别半道放我鸽子。”
这回段立轩没说话,只是挥了下手。意思他知道了。
陈熙南得到保证,又开始在心里盘算。到底是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出去的话订哪里好,在家的话做什么好?要爸妈准备什么礼物,才显得够重视?一件一件事无巨细,甚至都想好他爸穿哪套衣服才够得体。
“崽子能吃吗?”段立轩问。
陈熙南回过神,看到他手里的螃蟹:“最好别给。”
“就干瞅着大人吃啊?”说着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撒娇似的。
“…好吧。那我给蘸一点。”
段立轩揭开蟹盖,陈熙南拿筷子蘸了一点点蟹黄。给之前还不忘教学,手上做着动作:“保活,这是螃蟹。开、螃蟹。吃、螃蟹。”
“行行行行,”段立轩抢过筷子,直接塞进保活嘴里,“就这么一口,痛快儿给得了。”
保活抿了口筷子尖,眼睛豁地瞪大了。拍着他段爹的胳膊,又指他手里的蟹黄。
“瞅这样儿,估摸是头回吃。”刘大白话问道,“老轩啊,这丫蛋子你打算咋整?”
“啥咋整?”段立轩又给她蘸了一筷头,“这我闺女。”
“收养,那不得要手续啊?”
“得吧。过两天儿找人问问。啧,这大哈喇子!老实儿的,别扑腾!”
俩人为了一筷子蟹黄展开攻防,真像亲生父女一样。陈熙南在边上看着,心里说不上的泛酸。正想着借此机会打预防针,裤兜里的手机震起来。
掏出一看,赫然是二院保卫科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