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来也是他出于私心,时间久了,他也偶有焦虑若是谢樽知道了会怎么样。
但此事在他看来,他亦是问心无愧,至于他人能否理解,并不在他的思虑范围内。
不过既然陆景渊问起,他也并不介意解释几句。
“你并不知道当年在蓟州发生的事吧?哦,从他那时离开长安与赵泽风一道前往十六洲后,你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吧。”叶安一掀衣摆坐在了干草堆上,遥遥望着远方。
那时候的叶安对谢樽感情复杂,他知晓谢樽是自己命定的徒弟,但却仍想反抗命运,也并不想玉印塔继续传承。
所以……他明知太原有险却也并未跟去。
闻言陆景渊心口一痛,久违的哀伤再次将他席卷,心头的那点火气也瞬间被扑灭。
确实,那时谢樽离开长安后,他们就再没见过。
谢樽被押解回京后直接入了天牢,即使当时他是太子,也力微难以探视,而在他想尽办法救人时,谢樽就已然匆匆被判了流放蜀郡。
作为犯了重罪的逐臣,谢樽的所有亲朋都不得送行。
“那你自然不知道,当时他距离崩溃只有一线,日日噩梦缠身,甚至疯癫自残。”
“虽说他也是受人算计,但不论如何,也是因为他轻信他人,才导致数万玄焰军中了圈套被人围杀。”
“这一点他自己也清楚。”叶安语气冷硬,论起谢樽的过失丝毫不留情面。
“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亲眼看着同袍横死,看着好友的舅舅为了护着自己,被人虐杀。”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第一次上战场。”
“陆景渊。”叶安气息有些不稳,带着显而易见的情绪波动,
“皎皎者易污,你应当知道他心肠有多软,天才总是能感受到庸人感受不到的情绪,也因此他们会承担更加猛烈的痛苦。”
陆景渊站在原地,喉咙像被棉花塞住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当年幽冀发生的残事,在后来的调查中他自然知道,但他毕竟远在长安,诸多细节并不知晓。
“太多的痛苦会将他溺毙,半生不得寸进。”就像他自己一样。
谢樽和他太像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徒弟走上一条和他一样的道路。
所以谢樽不能被困在原地,不论他选择怎样的未来,是出世还是入世,他都不能沉溺于痛苦之中。
“所以在知晓他受伤失忆之后,我便顺水推舟,一辈子想不起来,搅合不进那些破事里也好。”
所以他一直不希望谢樽与世事勾连,因为以谢樽的性子,前路只会坎坷至极。
但是显而易见,谢樽不是任他摆布安排的稚子,谢樽有自己的想法。
“即使……即使最终还是会踏上旧途,他也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沉淀足矣应付悲伤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