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老头还是?哭了,嗷嗷哭,像个任性的小孩。
“咱不哭不哭哦,今天中午有红烧肉,烧的软软烂烂,非常入味的肉肉,你不是?最喜欢?”
“回去跟大爷爷杀一盘棋好不好?他昨天悔棋耍赖,今天咱不让着他!”
“栓子那个不省心的破孩子,晨间扎马步又偷懒了,他只喜欢看兵法布阵,不爱练武,这?怎么行?呢,上战场要吃亏的呀,方爷爷你快跟我回去,好好管管他,我觉得不打两顿是?不行?的!”
不多久,方冬来就被定养堂的孩子和老人带走了,叽叽喳喳的人群外,留下一个老妇人,孩子们对她挤眉弄眼,她微笑着朝孩子们挥手。
她的手掌很?宽大,上面有些裂口,生着一双大眼睛,虽两鬓斑白,皱纹爬满脸庞,也能看出年轻时必是?美人,哪怕这?把?年纪,仍然气质和善稳慧,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她腰间挂着荷包,荷包上绣样……是?一只小羊。
就……和方冬来刚刚悼念的亡妻很?像。
如果阿秀老了,大抵就会是?这?样子。
走的晚的年轻人们怔住:“你——”
“莫怕,我是?人,不是?鬼,我家老头子,多谢大家照顾了。”阿秀目光掠过年轻人们,笑容慈祥极了。
不明就里的围观人群:……
她没死?那老头子刚刚悼念……是?不是?有点晦气?
阿秀手脚麻利的收拾河边烧过的香烛纸钱:“今日?是?我生辰,也是?我那三个儿子……的忌日?,五年前今日?我又在河边踩空差点溺死,那老头吓着了,就病了,平时挺好,就一个普通的烦人的老头,但每年到这?时节,总会糊涂一阵,短则十日?,长则一月,不记得我还活着,就认为我没了,和儿子们一起,偏偏这?段时间,他看到谁都没事,就是?不能看到我,会以为见了鬼,病更重,没法子……只能麻烦大家一起帮忙照顾着。”
“多谢大家,和街坊老友们一起照顾他,没嫌这?老头烦,还这?么暖心地纵着他,惯着他,他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头,何德何能啊。”
“奶奶您这?么说就见外了不是??做个走马灯又不是?多大的事,而且侯爷还设了一百金的奖励呢!”
“就是?,奶奶这?灯您喜欢么?您喜欢,咱们就没白做。”
“若不是?做灯,咱们也听不到您二位年轻时的浪漫故事不是??能知?晓,有这?么一点点参与感,我们都很?荣幸,您还活着可太好了,我刚才眼泪都要哭干了,我们真心期望您能长寿,也希望老爷子健康高寿,看着他守护的中州越来越好!”
秀娘笑了:“有你们这?些好孩子,有中州军,我和老头子每天都能高兴的多吃两碗饭,怎么能不好?当年的小世子都长成了,中州军在外所向披靡,我们啊,放心着呢!”
围观人群接受了又一波震撼,震撼完,才想起,对啊,既是?祭奠亡妻,为什么要来这?里,而不是?去坟边?
原来根本就没有坟。
白子垣看向一脸平静的祝卿安:“你知?道?”
祝卿安:“你不是?也知?道?”
“我知?道是?因?为我是?定城人……”
白子垣九年前才开始跟着萧无咎混,那时年纪小,街上要饭来着,无赖又不懂事,要不是?老翟主?公几个轮流管他,他成不了今天这?模样,对战争的理解,对定城的感情,都是?一点点积累的,很?多事当年不知?道,这?几年也陆陆续续明白了,包括定养堂。
但祝卿安不应该知?道啊:“你——”
祝卿安:“看相,算命,我问过他八字,你忘记……哦对,那日?你不在,给孩子们帮忙练阵去了,我同宽宽说过,他赞同我的建议。”
方冬来的经历并非个例,定养堂类似的老人很?多,方冬来还算幸运的,妻子还在世,他并不想利用这?些来卖惨,老人们自己其实也并不觉得惨,只是?回首太多遗憾。
苦难和悲惨,原本就是?这?乱世的底色。
他只是?想让更多人,更多流民看到战争的残酷,共情己身的经历,同时相信人间尚有温情在。
“是?时候颁发新?的一百金了,”祝卿安看萧无咎,“侯爷?”
萧无咎颌首:“一起过去。”
流水的人群归往集市,对走在前面的胜者?年轻人恭喜不断,气氛热闹。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调皮的小孩跑来跑去,有烦恼的家长追,有热心的人帮忙,大多数人都不富裕,身上衣服布很?粗,颜色也不鲜亮,可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有情有暖,让人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