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一鹗的修了运河、修了驰道,修建了数间官厂,生产水泥、钢铁,也是让胶州湾兴旺的原因。
“王一鹗是徐阶的得意门生,徐阶死在了京师,王一鹗当然有理由为他报仇,哪怕是试一试呢?王一鹗现在在做什么?”朱翊钧眉头紧蹙的问道。
“种海带、晒盐、建船厂、修菌厂提炼碘和鲜盐、带着工兵团营,四处修建官道驿路和驰道。”冯保将备忘录放在了陛下面前,各地巡抚都在干什么,他冯保都记在了备忘录上。
冯保还是摇头说道:“徐阶贪的天下皆知,王巡抚要为一个贪官报仇,臣还是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徐阶也配?”
要是徐阶和胡宗宪一样是被冤枉的,这一切都有情可原,王一鹗为徐阶奔走,那还说得过去,至少能说服自己,说服亲朋,这徐阶什么样,翻来覆去这么多年,早就查的明明白白了。王一鹗怎么说服自己,说服亲朋?
“你说的对,但谁在做这件事呢?”朱翊钧走到了职官书屏面前,这是张居正送的礼物,可视化办公,是张居正觉得皇帝小,记不太住那么多事儿,才弄了个这么个书屏辅助陛下,到现在,大明官吏们,几乎人手一个。
上面挂着一个个的小牌子,上面写着人名、职位、同党、座师等等内容。
朱翊钧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十分有分量的人,在推动这件事,因为所有的事,都来得太快了,是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朱翊钧必须把这个人揪出来,否则寝食难安。
“陛下,徐阶的门生之中,除了王巡抚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人,仍在朝中任事。”冯保将一块牌子摘下,此人为大理寺卿杨巍。
杨巍和张居正都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后来和张居正一样,在翰林院就读,但两人的命运,到了这里走上了岔路口,杨巍成为了徐阶手里的一把刀,弹劾严嵩、严世蕃,被贬出京,至此宦海沉浮数十年。
万历二年,杨巍以为母亲养老送终为由,致仕归乡,徐阶死后,杨巍被召回京师为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卿6光祖的佐2官。
当初朱翊钧召回杨巍,是为了安抚人心,徐阶死了,徐阶的弟子被召回,代表着皇帝没打算继续扩大打击面,王一鹗被重用,也有这方面的考虑,防止人心惶惶,导致政事败坏。
万历十六年海瑞致仕,6光祖升转都察院总宪,杨巍从少卿成为了大理寺卿,成为了廷臣。
杨巍现在很有分量,和徐阶有师生之谊,而且杨巍还对万历新政有所不满,杨巍极力反对考成法,万历二年回乡养老送终,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反对考成法,被张居正所恶。
考成法行之有效,杨巍自己离开了。
“是不是有一定证据了?”朱翊钧把玩着手中的腰牌,询问着冯保,冯保管着东厂,如此大事,他不会睁着眼说瞎话,不会在皇帝面前乱说,毕竟事涉朝廷大员,不可不慎重。
“陛下圣明,的确有些蛛丝马迹指向了杨巍,但事情还在调查,臣不敢断言。”冯保带着东厂的番子,查到了一些看起来模棱两可的事儿,但这些模棱两可的事情,生在一个大员身上,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为什么?”朱翊钧眉头一皱,和张利民一样,为了给徐阶报仇吗?
冯保低声说道:“陛下,他想升转,作为徐阶的门人,他的升转一直不顺利,他已经七十二岁了,再不拼一把,大理寺卿就到头了,他倒是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可是他那些门生故吏,恐怕不能接受。”
“杨巍反对考成法,更反对久任法,按照以前的规矩,先生已经掌权十六年了,做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压着别人不能升转,久到张党中人压着别人升转。”
朱翊钧眉头一皱说道:“严嵩当了二十年的辅,杨廷和做了十七年的辅,以前的规矩?以前有什么规矩?”
阁臣做多久的最大规矩,就是全看皇帝心意,阁臣的确是廷推的,但皇帝拥有一票否决的权力,高拱被先帝临终托孤,最后还是被一道圣旨给罢免了。
这可是皇权的重要构成部分,京官的人事任免权,杨巍这反对新政的立场,已经非常明显了。朱翊钧翻动着杨巍的牌子,挂回了职官书屏说道:“案子调查,就从海中远这条线索查起,杨巍再看看。”
冯保既然敢在皇帝面前说,那自然是有证据的。
杨巍和在辽东种地的吴时来,来往十分紧密,有多次的书信来往,吴时来本来都要成为都察院的总宪了,但是他因为再次审查被现了贪腐,没有升转,怀恨在心弹劾大臣,被皇帝以附势灭法、互相党援、欺君误国三桩罪名放辽东垦荒。
除了吴时来这一帮人之外,这里面还有丘橓、赵世卿、江东等人。
除此之外,泉州府商人李旦,也通过亲朋介绍,拜访过杨巍两次,这个李旦就是刻意接近海中适的那个闽南商人,以前以走私白货为生,说是要和海中适一起做买卖,不过是为了让海中适靠着海瑞的名望,跑通关系。
杨巍是徐阶门生、反对考成法和久任法、和吴时来书信来往、见过泉州商人李旦两次,这些指向,已经非常明显了,东厂的番子还现,这个杨巍可能在吸食阿片,因为一些吸食阿片的器具,出现在了杨巍家宅中的垃圾里,但这些垃圾上,没有阿片残留。
冯保不敢断言,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东厂的番子查案,比缇骑更没有禁忌,只要怀疑,就会查办,垃圾堆都给你翻开来看。
海中适有点害怕了,因为报案之后,一切流程都在正常推行。
他的案子很快就得到了回复,承房吏确认收到了词状,刑房的书吏记录了招词,并且询问了海中适基本情况,登记在册,皂吏找到了他,确定了姓名年龄籍贯状告何人;三班衙役开始了调查取证,确定海中适所言真伪;一应证人也被拘集在了顺天府衙门过问。
一切都在按照流程进行,顺天府衙门通知海中适在七天后审理此案,务必出席,否则就会以不到场宣布败诉,并且日后不得再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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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如何是好,这和你们说的完全不同啊,李旦,你告诉我,朝廷夺我家产,一定不会审问,会以我无理取闹为由,拒绝受理,到时候,各方杂报披露此事,掀起了风力舆论后,我到灵堂前哭丧,以孝子身份尽孝,这朝廷已经接案审理,这这这…”海中适此刻已经慌得不行。
海中适和李旦等人,完全没料到,皇帝陛下居然允许顺天府衙门办理此案,而不是他设想的那样,不予立案,或者干脆拘了他,本来准备好的风力舆论,他海中适是受害者,是想要尽孝,朝廷却不准的孝子。
一个受害者更能得到舆情的同情,进而方便利用舆情裹挟刑名和舆情。
这都是以前贱儒们玩烂的招数,海中适觉得十分可行,所以才配合李旦,前往顺天府衙门诉讼,结果现在朝廷不按常理出牌,立案拘集证人审问,正在准备过堂了!
李旦信誓旦旦的说道:“不急不急,这有什么好急的?朝廷不让你去清勤园奔丧,为真;朝廷不让你继承你父亲的遗泽,为真;朝廷立案就立案,还能把你父亲的遗泽改判给你?过堂就过堂,迟几日罢了。”
“你还是被朝廷拦着不让你奔丧守孝的孝子。”
李旦有的时候非常瞧不上海中适,屁大点事儿,就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