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后来,一直在履践。
沈昼在看见她的眼神时,心渐渐凉下去。她的双眸一片澄澈与清明,是陌生,也是毫无眷恋。看得出来,她很释然,在意与执着的只有他们。
逢夕的视线又落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可能女性的情感比较丰沛,也比较容易受伤,所以她的反应是最大的。逢夕迟疑了下,看向她的眸光中隐有探寻:“你是我妈妈?”
戚榆连连点头,她擦着泪水,以为女儿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逢夕却是笑了笑,轻松地道:“但是好奇怪,我没有什么很亲昵、很依赖的感觉。”
这明明是叫人心要钝痛的话,可她说出来的时候,神态轻松,仿佛只是简单的陈述一句话那样轻松。
戚榆怔了下,咬紧了唇,竟是接不住这句话,神色晃然着。
好像有把钝刀子,在她心头慢慢地磨,鲜血直流,但是那把刀停不下来。
这明明是她亲生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顺产生下来的孩子,今日却同她说,与她没有很亲昵、很依赖的感觉。
世界上最亲的关系,本应是母女。
而现在,她们对面不相识,而且她对自己全无需求与依赖。
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母亲了吧?
逢夕没有恶意,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他们都说是她的家人,但是她对他们确实没什么亲近感。
可能是在野外待久了的缘故,她一直很独立,从身到心,都是如此。
而此刻,她明明是被家人包裹,身心的感受却半点没变。她依然是孤身一人,孤孤零零。
看来,从前她与他们的关系当真是不好。
逢夕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犹豫地看了宋卿时一眼,而在对视之后,她看见他朝自己轻点了下头。
这是一个准许的讯号。
她这才有了“勇气”——不怕踏错的勇气,朝他们说:“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准备回去了,你们也回去吧?”
刚才他们来的时候,她与小禾已经用完餐,正准备离开。现在虽然中途出现了个小插曲……但是场面僵持不下,好像也得不到什么变化与进展,于是她便想要离开。
一是她与他们确实不熟,又有了宋卿时这个人了解一切的人的点头,她知道可以离开,所以才敢提出。
二是他们一群人在这里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她担心影响人家做生意,便想赶紧结束,都散开来。
从头到尾,才给了他们寥寥几分钟,他们甚至连事实都还无法接受,而她就已经准备离开。
沈经垣的衣袖已经给妻子拭泪,戚榆的情绪已经失控,现在的场面只能靠他来稳。他的目光亦是深重地看着他的女儿,藏满了太多难言的情绪。
相比之下,他要平静许多,也能冷静平和地开口询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呢?有地方住吗?和我们回家去住好不好?我们准备好了一个很大很宽敞的房间,每天都有打扫,随时可以住,住起来应该还不错的。”
宋卿时并不允许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挖他的墙角。他好不容易才将人哄骗到自己家去,这才住了一个晚上。
她还未答,他就已经开口,声音里是浓烈且不容置喙的占有欲,听起来很冷硬:“她住在我那里,住得挺好,不劳操心。”
沈经垣看向他,目光一下子沉下去。这是一个父亲对于觊觎女儿之人的防备。
宋卿时拧了下眉,“我那里房间很多,她以前也经常在我那里住。”
并非是头一回。
这么些年里,她在他那里住的还少么?
——而这也是在彰显着,他们有多不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