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板着脸,不为所动。
“希贤就是性子直,说话冲。”徐溥笑着打岔,把话题接了过来,“我们内阁有别的想法,自然也是要和陛下进言,只要我们内阁一心,自然不会有其余流言。”
刘吉紧绷着脸。
“那我们不如先上一个折子。”徐溥继续说着,“先看看陛下的口风。”
陛下到底是碍于皇后的面子,还是真的想给张家的荣耀,若是真的要给,那又是能坚决到如何地步。
一步步试探,总归能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刘吉淡淡嗯了一声:“那就麻烦时用先上个折子。”
徐溥温然可亲,也不计较刘吉的态度,只是含笑说道:“等我写好,还要请祐之兄参详。”
刘吉脸色好看了一些,便转身离开了。
刘健见人离开,冷哼一声:“时用就是脾气好,他这等人早就该退位让贤了,如此迟迟不走,简直耽误内阁办事。”
徐溥叹气,和气说道:“你且少说几句,他是前朝留下的人,对哈密问题也有见地,也没有你说的不堪,陛下登基前几年也颇为努力,劝谏过陛下远离小人,拒绝撰写祈雨祷文,之前灾异,也上书请求陛下修德政,还上书陈述国计民生的七件大事,作为首辅也是尽心尽职的。”
“不过是跟在时用后面拾人牙慧。”刘健油盐不进,淡淡说道。
徐溥叹气,好一会儿才说道:“他从前朝就在,党羽甚多,如今多事之秋,我们只有和平共处,朝堂才能平静,事情才办得下去。”
刘健生气想反驳,但碍于徐溥严肃的神色,便又忍着没说话。
出了门的刘吉越想越气,只恨刚才自己碍于面子竟没有大怒,担忧思及刘健那牛脾气,又怕事情闹大了。
陛下早就想让自己退位,给他的心尖人什么王恕、丘睿、黎淳等人让位置呢。
刘吉心里酸得不行。
他才不会如他们的意,他就要在这里死死坐着!
王恕那匹夫见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倒是整天惦记着让黎淳之流的老货来顶替自己的位置。
说起黎淳便又觉得来气,黎淳的那几个徒弟也忒不是东西了,明里暗里挤兑自己,上次冯忠的事情,他还未来得及回转,那李东阳和刘大夏就在皇帝面前穿他小鞋,然后急吼吼抬了自己人上来。
那个新扬州知府王恩真是水油不进的牛皮货,嘴上说的好听,还不是让那个黄毛小子做了案首,看着就晦气。
他不悦地想着,心里更加难受了。
大明当官的俸禄低,他们这些京官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是一点油水也没有,就靠每年上京述职那些外放官的孝敬,现在没了扬州这么一大笔收入,那可真的是心痛。
刘吉想起此事还觉得愤愤不平,打了一辈子的鹰,竟然被一个小雏鹰给啄了,看我不折断你的小翅膀。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打算给司马亮再写一份信。
我不好过,黎淳和他的那些徒弟,一个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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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过了岁考,又浪了几天,在黎淳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一脸沉痛地坐回书房准备科考。
科考并不难,但它只能是岁考前二等的学生才能参加,但过了科考之后,这个身份不过期,考过一次就能一直参加乡试,所以从洪武累积到弘治,听说南直隶每年参加乡试的就有三四千,但录取之人不过一百人。
科考重在考察考生的读书天分和文字理解能力,语言运用水平,所以以活泼轻灵的小题为主。
黎淳正来黎循传的书房里,给江芸芸解释科考题目。
“这几年的考试大都是一两个字,又或一两句书,更有半句,或截搭等模样,这就需要考虑你对四书五经熟不熟悉。”黎淳说道,声音间夹杂着小孩的呼吸声。
祝枝山等人出门诗会去了,顾幺儿正抱着她的胳膊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黎淳看向睡得香甜的顾幺儿,眉心一动。
江芸芸只好明目张胆用书盖住顾仕隆的小脸。
黎淳看了她一眼,江芸芸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些对你反而有利,但因为只考一天,一道四书一道五经,你要考中案首,还是有些难度的。”黎淳收回视线,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