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辈子鹰,倒是让人啄了眼。
————
江芸芸赈灾回来后好几日都是神色凝重,连黎淳都发现不对劲了。
“可是那日遇到什么难处。”他问。
“我没有难处。”江芸芸说,“有难处的受灾的百姓,我每每想起老村长问我能不能减免税赋,手中的那份名单,我已经整理好,准备明日去府衙看看。”
黎淳捋着胡子叹气:“风调雨顺是百姓最大的期望,偏这十来年,无灾不成年,不是南直隶就是浙江,就连偏远塞北都屡屡受灾,百姓连过个好日子都很难,也不知是哪里得罪老天爷了。”
江芸芸语塞。
这不是得罪老天爷,而是小冰河时期,天气变幻无常,加之封建王朝生产力不足,对外封闭,对内强压,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人,上下不能齐心,自然不能安稳度过这一段反复无常的日子。
“罢了,不说这些了,楠枝都把那日体验文章交上来了,你怎么还没上交。”黎淳话锋一转,不解问道。
江芸芸没好意思说,自己这几天都造捣鼓农事的事情,便说道:“马上就交上来。”
见她这么听话,黎淳又觉得自己催得太急了,又道:“也不用太着急。”
江芸芸心虚,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已经写好了,只是想要再润色一番。”
黎淳点头,看着她案桌前收拾干净的笔记和书本:“如今四书也都学过一遍,五经我不着急教,你先休息几日,把四书里的内容再巩固一遍,哪里有不懂再来问我,四书在科举中考试中占比不少,只有牢牢扎实了,后面学起来也就轻松了。”
黎淳临走前仔细嘱咐着:“每日和楠枝一起,互相选几个题来做。”
江芸芸忙不迭点头。
现在等于高考第一轮学习结束,接下来她自己安排了第一轮第二轮和最后一轮复习,中间还要夹杂了一轮模考,二轮模考。
五书等于选修课,他要先学一遍,然后在挑选专精一本,深入复习,争取和四门主课一起拉拉分。
黎淳对听话的学生自然是格外放心,交代完就走了。
这几日扬州格外热闹,热闹的源头自然是江芸芸带领府学学生赈灾的事情。
那些府学的学生许是第一次做这种好事,写诗作赋,弄得人尽皆知,还把功劳都给了江家那个十岁的小孩,变着法地夸他。
多亏他捐了一百四十九两。
——整数也凑不到,真是小气的。
任劳任怨,一马当先。
——一个小屁孩能干什么,就吹吧。
悲天悯人,心系百姓。
——院试都没过,瞎操心啥。
冯忠听到那些话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还是去了府学大肆褒奖了一番。
本打算也去表扬表扬那个江家小子,但一想到黎淳的脸就没了兴趣,转而终于开了门,请了那位拜访数次而不得入的江家老爷入府见了一面。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读书人刷了刷脸,自己也不用忙活赈灾的事,谁知那个苏州唐伯虎也是事多,呼朋引伴做了诗赋集,在扬州城内大肆宣扬。
这就有点打县衙里的人的脸了。
才做了一件好事就要这么宣扬,好像我们县衙里的人都是无动于衷的冷血人,谁不知县衙事情这么多,哪里顾得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扬州城内不少官员嘴里嘟囔着,却又不好意思出面多说,毕竟都是读书人,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未来的路如何,没必要因为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闹得不高兴。
在那些当官的眼里,淹了几个村子,死了几个人还真算不得大事,毕竟扬州年年受灾,得亏碰上今上是仁义之君,这才没有直接把他们撸下去。
每次遇上小灾的时候,总有扬州大户想要讨好他,然后出钱出力,把这事圆过去。
你看这次不就有五典书肆的林家,还有布商江家,真是乖巧懂事,年底开宴,也要好好夸一下。
冯忠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江家不肯让那小子见一下郡王,让冯忠有些下不了台,但现在看在他们花钱消灾,就原谅他们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