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这样地位身份的人,自然有人上赶着跟他讲这些事情,这些都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可这些事情要不就会讲全部人,要不就只会讲首犯江芸一人,万万没有只讲几个的,但陈守备明显是不认识张灵、徐祯卿和都穆几人,甚至对祝枝山和唐伯虎也不过是稍有印象,但这两人在南京名气之大,她从各大送进来的帖子里也略有耳闻,陈守备知道并不奇怪。
所以她大胆推断,也许有人只是跟他讲起过自己和顾仕隆,这样一来,让陈守备认识自己的事情未必是这个事情。
换个角度分析,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只能以极小概率出现在这些大官口中,哪怕她有一个状元老师,对他们而已,状元也不是一个值钱的头衔,但顾仕隆不一样。
他有一个同有爵位的爹,炙手可热的大将军。
听说他家的第一任镇远侯也是武将,也曾随着太。祖开疆扩土,在靖难中和太。宗交手过,后来被俘投降后辅燕王世子守北平。
武将认识武将的概率本就大,又同是受宠的勋贵,有往来的概率就更大了。
要知道顾溥多不靠谱的人啊,竟然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扔给一个名不经转的小孩,只要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很难不逼逼叨叨两句。
那这个人能是谁呢?
是谁能这么随口吐槽这么私密的事情呢。
这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很好,私下八卦没少交流。
成国公朱仪的名字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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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仪并没有请他们去国公府,而是在醉仙楼设宴。
醉仙楼门口的白墙上,唐伯虎提的诗那首诗还显眼挂在正中间,字迹嚣张,龙飞凤舞,气势汹汹,哪怕墨迹淡去,也把别的诗衬托得格外平凡。
雅间还是当日见陈祖生的那间。
大门被推开,朱仪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袍,大马金刀坐在首位,虽身上并不佩刀,但只要坐在这里就足够威严冷冽。
这间屋子有一个里间,之前是闭着的,今日却敞开小门,两边的风来回吹着,吹散了夏日的闷热,江芸芸随意抬眸扫了一眼,一眼就看到门口立着一扇四开的四季兰花图屏风。
朱仪见了人微微一笑:“来得倒是早。”
江芸芸回神,先一步踏入屋内,随后几人一起上前行礼。
“坐吧。”朱仪说,“人都齐了就上菜。”
江芸芸眼珠子转了转。
众人默契地让江芸芸坐在他的右手边,顾仕隆一向粘人,挨着江芸芸坐,最后一圈坐下来,左手边就落在徐经身上。
朱仪看着几人不动声色的,自个排好位置,心中暗笑。
“你猜我今日来找你们做什么?”他这么说着,目光却落在江芸芸身上。
江芸芸微微一笑,装傻充愣:“不是请我们吃饭嘛。”
朱仪看着她,突然板下脸来:“好你个江芸,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重,之前用我当筏子,现在还跟我说装糊涂。”
徐经欲言又止。
祝枝山拉了拉他的袖子。
江芸芸依旧笑脸盈盈:“可学生也没有说错啊,我之前确实得罪了人,我们一圈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只有幺儿能打架,我们想试试他的深浅才不小心闯入军营的,得蒙国公爷不予计较,而且徐家也不是拿东西赎我们了吗。”
她甚至浑然不怕地自我打趣着:“我和幺儿也值不了那十车的钱呢。”
朱仪盯着她没说话。
江芸芸神色不动,依旧一脸和气。
众人一口气瞬间悬在喉咙里。
顾幺儿也不高兴地抱臂瞪着朱仪。
出人意料的是,朱仪竟然噗呲一声笑起来:“你果然有趣,半月前我女婿来信说起他老师得了一个小徒弟,今年要来南京考试,说你虽然机灵,但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还要我多加照顾,可我现在看你这个性子哪里需要我照顾。”
江芸芸惊讶瞪大眼睛:“哎,是我哪位师兄?”
朱仪挑眉,得意说道:“李东阳,李宾之,正是我的女婿,我的次女多年前嫁他为继室,你竟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