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小厮过来传话,见里面孟止还睡着,就悄声道:“老爷,阁老让您去书房一趟。”
侯归致甩袖走了,走前撂下一句,“把那小子喊醒,睡什么睡,起来抄书!”
侯府其余院落瞧着不过按着规制来吗,唯有书房只挂个名,实则是间藏书阁,共三层。
侯阁老正在二楼闭目休憩,侯归致脚步放轻,走到他身边站立,不敢出声惊扰。
过了大概有一刻钟,侯阁老才悠悠转醒。
“早和你说了,老人觉多,直接喊我便是。”
“父亲难得睡中不曾呼痛,儿子怎舍得打扰。”侯阁老在先帝时以在朝堂上舌战群儒扬名,可惜政见与先帝不同,有一日言辞过激,在圣宸宫跪了一天,自那以后虽然行动上如常,每逢阴雨或睡梦时,则常常痛呼出声。
“善郡王出京都了?”
“现下恐怕刚出城门。”他稍有犹豫,“若父亲是想助太子,何必要从善郡王入手,那日午朝上两人似乎不曾同进。”更何况还如此迂回,通过一个孩子去隐晦告知,果然不等孟止消息传去,善郡王已经先一步得到消息,他们白搭出戏。
太子?侯阁老眯着眼笑了,“众人看今我看明,不论盛时论败时。”
侯归致略有所思,父亲是想跟善郡王示好?
“儿子愚钝,这善郡王在皇子中瞧着不过平平,不知父亲是看中他何处?”他也不是没见过善郡王,但真没瞧出有奇异之处。
侯阁老叹气,他这儿子无论学问还是做官都好,唯独在看人这方面,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那你就愚钝着吧。”孩子大了,教不会了,反正他这把老骨头还没死,再撑几年吧。
赵祈一行走得是官道,驿站本是早得了消息安排好了,此时却是一团乱。
驿丞头上冒汗,诚惶诚恐的来致歉,“郡王殿下恕罪,卑职职责有失。”
赵祈在车舆中未发一言,元德就上前一步道:“京都离此路程不远,难道得了消息的时间,还不够你把驿站安排妥当?你何止失职!”
“卑职,卑职也没想到,那夫人是要今儿下午走的,结果动了胎气,只能留在驿站生,还好瞧着家境殷实,带了稳婆和大夫,不然这荒僻之地,可如何是好。”
生孩子?元德伸脖子往驿站里一瞧,果然大堂里有不少人面露焦急,还有人端着盆在楼梯上上下下。
他也没见过这阵仗啊。
“殿下?”
“从后门进,传令下去不许打扰。”
“是。”
驿站房间并不隔音,哪怕赵祈屋子离产妇那间已经是最远,但还是能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声。
他实在睡不着,最后把那双兔奔月的荷包放在胸口,这才觉得安稳些。
一片白雾,无边无际,只能望见前方隐隐有一身影。
赵祈清楚知道自己在梦中,但那身影他太过熟悉,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就已经跟了上去,不知走了多久,身影缓缓转身,他知道那就是孟初,哪怕看不清五官。
“栖栖,你来我梦中了。”
“赵祈,我好疼。”
大雾忽然彻底侵蚀了孟初的面容,只能看到她怀中抱着的襁褓,他想上前抱着她,却一直都是两三步的距离,再近不得。
就在赵祈在梦中惊悸之时,孟初怀中的襁褓突然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赵祈睁眼,只见天色大亮,元德就在屋内守着,听到动静就进去伺候他穿靴。
“那夫人生了?”
“哎呦刚才生下来,那孩子憋太久,身上都紫了,还好那稳婆见识多,真给救活了。”他嘴皮不停,等说完一抬头,却见赵祈脸色不太好看。
“殿下?”
“那个夫人怎么样了?”
今日也是邪门了,殿下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好在元德有习惯到地方后探听消息,赵祈问的还都能答上来。
“听说疼晕过去后灌了药,醒来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孩子才生下来,如今孩子倒是没事了,大人还没见醒。”
“似乎是因为孕期吃得多了,那夫人虽然瘦,但肚子大,全补在孩子身上,就难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