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晏和均霆已经去太学了吗?”
银盘点头:“今儿两位小郎君起得早,晨练的时候正好遇上大人出门,说了几句话。”
那俩小子年轻体壮,昨夜里吨吨灌了两杯山楂甘草茶下去之后就没事了,今早上活蹦乱跳地去了太学,知道他们阿娘难受了大半宿,他们还有些愧疚,想留下来照顾她。
只是都被大人给否决了,一边推着一个出了门。
施令窈想象到大宝小宝一脸别扭地被他们阿耶推着出门的场景,忍不住莞尔。
昨夜谢纵微替她揉捏过穴位之后,肚腹舒畅了许多,但那股难受滞闷的感觉实在太难受,施令窈老实地喝了一碗白粥,听绿翘说任家来人了,眼睛一亮,知道是她托任琼崖买的那些香料到了。
离谢纵微生辰只有四五日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施令窈一面想着,一面往东厢房走去。
她一头扎进了香粉堆里,连午膳都是苑芳端过去才草草对付几口,苑芳心疼了,老实说,她觉得就算娘子只是绣了一片叶子送给阿郎,他也会很开心的。
看着施令窈全神贯注,满脸认真的模样,苑芳又舍不得打扰,给她端了盏沉香熟水放在一旁,叮嘱她别太辛苦,记得让眼睛歇一歇,絮叨了半晌,施令窈挽住她的手,亲自将她送了出去:“好苑芳,我知道了,你可别再念了,待会儿我又要配错分量。”
看着她迫不及待又要返回桌案后调试香粉的身影,轻盈翩跹,像一只奔向春日采蜜的蝶,苑芳幽幽地叹了口气,忽地明白了女大不中留的心情。
……
昌王自个儿死得干脆利落,但他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却还要人帮着收拾。
“啧,昌王还真是有门路,有这么多火药火器……”也就是秦王出现得太令人意外,昌王一时失了优势,跟随他逼宫的那些卫兵手里的火器没有用武之地,不然以这些火器的分量,炸平飞鸿殿不是问题。
昌王妃有着内应提供情报的功劳,她又主动上奏疏陈情,请求建平帝褫夺她的亲王妃尊位,与夫同罪,宁受庶人之苦,但建平帝格外开恩,将昌王府留给她与小郡主居住,一切待遇照旧,
曾追随昌王的官员抄家流放,有的被扯入陈年旧案之中,被打入大牢等着继续审问,一时间大理寺与京兆尹都忙得不可开交。
任琼崖得了示意,带头出钱出力,恢复筠县水灾中被毁的航路,汴京停滞了一段时日的水运重又繁荣起来,先前笼罩在汴京老百姓头上的乌云缓缓拨开,大家脸上又都露出了笑容。
吴王府终于不再被臭鸡蛋烂菜叶子的味道笼罩了,吴王竟还有些不习惯。
只是眼前的重点不是这个。
“什么?!”吴王嚯得一下站起身,力道之大,袍角把桌几上的茶盏撞到了,啪的一声,刚沏好的茶溅了一地,”父皇在民间还有一个儿子?老二,你莫不是特意来我府上说笑话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吴王的神情,安王就知道了,他心里也信了个七七八八。
“我骗你,在这事儿上骗你能得什么好处?”
安王摆了摆手:“过两日就要下旨了,等人回来了,少不得要重新序齿。哈,走了一个傻子四弟,这会又来了个民间遗珠……”
吴王心急如焚,既为老二突然灵通起来的耳目而忌惮,又为建平帝此举背后的深意而后心发凉。
老三才死,父皇就迫不及待地迎另一个亲生儿子回宫。君心似海,他老人家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这些在他膝下长大的儿子,就那么让他瞧不上眼吗?
……
亲迎皇子回汴京的活儿落到了李绪头上,因着他明日便要离京,前往通州接遗落在外的天子血脉回京,施母便想着让一大家子好好聚一聚,既是澄清先前的误会,也好替大女婿热热闹闹地践行一场。
这日,谢均晏与谢均霆一出太学,便看见银盘站在马车前,车舆里的人似有所感,淡黄色的车帘一动,露出一张芳姝明媚的笑脸。
双生子眼前一亮,脚下的步伐不免变快了许多。
“阿娘,您怎么来接我们了?”
这种情绪不能说是受宠若惊,因为阿娘平日对他们就很好,但看到她等在太学门口接他们一起回家,那种空前的满足与高兴还是让向来仪范清冷的少年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兄长嘴角上扬的弧度太明显,谢均霆疑心自己用手指头去戳,都压不下来。
“今晚去你们外祖母那儿一起吃饭,反正总要有人过来和你们说一声的,左右我今日的事忙得差不多了,正好过来接了你们一块儿过去。”施令窈从角落的斗柜里拿出杯盏,给他们各倒了一盏紫苏熟水,又指了指桌几上的点心,“先吃点儿垫垫肚子吧,你们阿耶和大姨夫估计还有一会儿才能出宫,别饿着肚子等。”
两碟点心,一道是谢均晏爱吃的松黄饼,一道是谢均霆爱吃的糖桂花蒸栗子粉糕。
双生子乖乖点头,马车缓缓驶动,施令窈托着腮看着他们,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谢纵微会不会喜欢她送的生辰礼。
成亲三载,她送了他两次礼物,一次是玉佩,一次是手帕,贵重之物不能让他展颜,那张她亲手绣的手帕也没能让他露出个笑脸。
这一次他若再敢装出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施令窈攥着手帕,她可再也不会费工夫给他准备劳什子惊喜了。
马车原本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了下来,施令窈下意识往前栽去,谢均晏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的肩:“阿娘,没事吧?”
施令窈摇了摇头,不快地掀起帘子往外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