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欢欢喜喜地应了声,一时间寿春院又热闹起来,老太君是长辈,不好主动迎出去,只能坐在罗汉床上,期待中又略带着些忐忑,等着长子一家过来。
……
进了谢府,施令窈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致,看得认真。
谢纵微握紧她的手,夫妻俩走在前面,双生子跟在后面,望着耶娘紧紧相扣的手,面色淡淡。
对施令窈来说,她离开这里不过数月,眼前碧瓦朱甍,回廊复道的建筑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
再往前走,有一纵横十亩的池塘映入眼帘,芙蕖亭亭净立,岸边绿柳成行,隐有鸟雀声传来,风轻轻一吹,一路上的暑热便散了大半,让人只觉心旷神怡。
“这不是去寿春院的路吧?”站在这儿,施令窈已经能看清长亭院那颗石榴树的树顶,过了十年,它长得更高了,越过院墙,满树翠色轻松映入她眼瞳之中,“我都瞧见院子里那颗石榴树了。”
谢纵微低低嗯了一声,握紧她的手,对着身后两个少年温声道:“今儿来的亲戚多,待会儿寿春院怕是吵嚷得紧,你们先去寿春院,同你们祖母打声招呼,尽尽孝心。我带你们阿娘去长亭院走一走。”
谢均晏和谢均霆确定了,阿耶是要把他们甩下,独占阿娘!
谢均霆皱着眉头,不大高兴:“阿耶,你这样不对。”
握在掌心的那只手正不安分地挠他,谢纵微面不改色地裹住、缠紧。
他微笑着看向一脸‘我已看透了你的阴谋诡计’之色的小儿子:“哦?何处不对?”
“咱们是一家四口,为什么您要故意撇下我和阿兄?”谢均霆抱臂冷笑,近来有兄长陪着他晨跑,下午又要去校场由武师傅带着操练学剑,原先还让人觉得一团孩子气的面容渐渐褪去了青涩,面容中来自于施令窈血脉传承的部分愈发清晰,面部线条亦带着几分柔和意味,那双肖似母亲的漂亮大眼睛此时正不屑地望着他黑心肠的老父亲,“我和阿兄也在长亭院住过呢,我们也要跟着去!”
施令窈低头忍笑,在谢纵微望过来的那一刹又恢复正经:“嗯,小宝说得有道理。”
那双深邃眼瞳投来的视线里顿时染上了幽怨之色。
他看向长子:“均晏觉得呢?”
谢均霆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阿兄,觉得他一定会和自己统一战线。
不料谢均晏却道:“阿耶说得是,我与均霆也有些时日没在祖母膝下尽孝了,趁着这会儿各家亲眷还未到,我们先去寿春院给祖母请安。阿耶与阿娘缓缓过来便是。”说着,他扯了扯弟弟,“走吧。”
一时被兄长的突然反水震惊住的谢均霆被谢均晏轻轻一拉,整个人晕晕乎乎地就和他走了,直到拐了个弯,他才不高兴地甩开兄长的手,不满道:“阿兄为什么要顺着阿耶的意?”
“我不是在顺着阿耶。只是我看得出来,阿娘此时也不想我们在侧。”
谢均晏走在前面,听了这话的谢均霆呆了呆,快步追上他:“阿娘明明最疼我……”在兄长平静却暗含深意的注视下,谢均霆机智地继续道,“们。怎么可能偏心阿耶!”
傻小子,这哪里是偏心不偏心的事儿。
谢均晏揉了揉弟弟的头:“今晚多练会儿字吧,平心静气,有用。”阿娘最近被阿耶哄得很开心,阿耶的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在这种时候和他对着干,只会给阿耶机会,又在阿娘面前卖惨装乖。
冷不丁遭遇了双重打击的谢均霆:“……阿兄,其实你也不高兴吧。”所以把气都洒到他身上!
谢均晏笑了,清冷仪范的少年这么一笑犹如霁月洗云,很是养眼。
“均霆真聪明。”
“今晚再奖励你多背一篇文章。”
弟弟平时机灵得很,谁都别想坑他,只是在自家人面前总会露出天真底色。
尤其是对着阿耶的时候,这傻小子总要吃亏。
谢均晏想,读书开智,还是得让弟弟抓紧赶上自己。
谢均霆没能理解兄长的良苦用心,扭头就走。
再这么努力下去,谢均霆担心自己梦游的时候都在叽里呱啦地背书。
简直太可怕了!
……
看着身量颀长的两个少年走远了,苑芳也会意地退到了一旁,还不忘让一旁的女使们都各自忙各自的去:“在这儿杵着做什么?都快散了散了。”
女使们连忙应是,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那双璧人的方向望去。
都说夫人回来了,她们还不相信,听了一些流言,她们更相信阿郎是找了个面容与先夫人有几分相似的新宠,想着给人抬身份,对外才这么说。
刚刚施令窈一露面,她们看着的确惊讶,有在府里伺候得久的老人一眼便认了出来,来人生得芳菲妩媚,容色婉娩,迥出于众,的确是阿郎的发妻,两位小郎君的生母——那位在她们眼中,已经香消玉殒十年的夫人。
就是看着年轻了些。
但……女使们脸红红地收回目光,阿郎的手始终护在夫人腰间,另一只手被衣袖掩着,但她们猜也猜得到,两人的手定然紧紧牵着,贴合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