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纵微面色平静,只是侧目看了看妻子。
……她很生气,脸都憋红了。
“均晏,均霆,先带着你表哥和表妹进去歇息。一路上车马劳顿,让他们先安顿下来,用些东西垫一垫肚子。”
有些话,孩子们在场,她们不方便说。
施朝瑛看着她的孩子们,颔首:“你们小姨夫说得是,你们先进去吧,我待会儿过去。”
李述今年十七岁,自诩已经是大人了,得肩负起责任。他一路上与阿耶不知吵了多少次,但都无果,他与弟妹此时都更不想离开,让阿娘独自面对这样尴尬而心伤的处境。
施朝瑛对着他们笑了笑:“我心中有数,去吧。”
李豫今年十五,牵着他只有七岁的妹妹,见阿娘这样说,心头又闷又痛,怏怏地点了点头。
谢均晏扯了扯与阿娘一样,正对着姨丈怒目而视的弟弟:“走吧。”
谢均霆紧紧绷着一张清涩漂亮的脸,和兄长一起,带着情绪都有些低落的表哥表妹
等孩子们都走远了,施琚行压抑了许久的火气一下子爆了,他怒声道:“长姐,你和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多费口舌的必要!”
若是李绪从前对施朝瑛没有那么好,施琚行此时的怒意都不会攀升到现在的高度,但正是因为从前太过美好,才衬得现下的处境尴尬又凄凉。
施朝瑛笑了笑:“三郎说得是。”说完,她迎上李绪似是有话要说的复杂目光,平静道,“我耶娘许久不曾见过孩子们了,先让他们在这里住几日,我们再谈。”
说完,她转身朝府内走去。
施令窈连忙去追她,又想起什么,叮嘱谢纵微和施琚行在这儿盯着仆下将几个外甥的行李都搬进去了再走。
“有些人眼皮子忒浅,丢了明珠去吃鱼目,可别把我几个好外甥的东西也给贪了。”施令窈知道,男人那股色劲儿一上来,是什么都顾不得的,那位楚楚可怜的白衣美人或许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但此时她心疼姐姐的情绪占了上风,哪里还会理智地逼自己替别人着想。
他们让长姐难过了,都有错,都该死。
施令窈说话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她不偏不倚地迎着李绪深沉难言的目光,又看向谢纵微。
“好,我留在这儿就好,三郎陪着你们进去。”谢纵微忍下想摸一摸她气鼓鼓面颊的冲动,温声道,“去吧。”
施令窈点了点头,和施琚行一左一右,陪着施朝瑛往府里走去。
郑妙姜跪了大半晌,没人理会她,等着那阵脚步声走远了,她慢慢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站在石阶上,满脸淡漠的俊美郎君。
她微微红着脸,扭头看向骑在马上的李绪:“郎君……”
“夫人既然不想看到你,你便先随我回李家。”
郑妙姜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意,这一路上,虽然李绪点头允许她留在身边,却没有碰她,说等回了汴京,在主母面前过一遭,得了纳妾文书,才是名正言顺。
刚刚见到施朝瑛时,郑妙姜就心知不好,这会儿得了李绪的话,她放下心来,忙道:“是,妾都听郎君的。”
“走吧。”
李绪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似是无意间与谢纵微对上一个眼神。
两人不曾打招呼,依旧保持着缄默的姿态,直至巷子里渐渐歇了动静,重又恢复宁和。
管事上前禀告,说几位小主子的行李箱笼都已经搬到他们暂居的院落里了,谢纵微颔首,道了声辛苦,转身回了碧水院。
夜色深沉,他洗漱过后,坐在罗汉床上看近来淘得的闲书。
施令窈闷着脸回来时,见屋内灯色暖明,谢纵微只穿着白色中衣好整以暇地坐在罗汉床上,低头看书,侧脸清绝又优越,如松风水月,盈着他身上独有的甘冽香气的风吹来,一下便把她心头的郁意给吹散了一些。
“回来了。”
谢纵微把书放在手畔的桌几上,手轻轻一拉,把她拉到腿上坐着,亲了亲她有些微凉的脸,眉头微颦:“长姐她们还好吗?”
施令窈点了点头,把脸靠在他颈窝间。
两人静静拥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施令窈动了动头,寻得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语气幽幽:“可见男人就是这世间最不靠谱的东西,任凭他从前表现得有多好,变心还不是一刹间的事儿。”
长姐与他分离不过两三个月,他就生出了花花肠子,实在可恨。
谢纵微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施令窈心里发闷,手无意识地攀上小红豆,哼了声:“这么敷衍,你不服气?”
谢纵微知道她替自己的姐姐委屈,亲了亲她乌蓬蓬的发顶:“阿窈金口玉言,我心悦诚服。”
语气虽然正经,但施令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手上劲儿使得大了些,见那张超逸若仙的俊美脸庞终于微微变色,她这才舒坦:“你们男人,嗤,就和官官相护是一个道理,心里边儿指不定还在羡慕大姐夫如今可以左拥右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