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在子辟身后立了许久,也许因为她手无缚鸡之力,长老都忽视了她的存在。
穿过风雪,香兰揪着子辟的衣角,言语颤抖:“不要杀小姐……”
子辟云:“我怎忍心?”
“可你若不杀小姐,那黑林卫也会派人杀。”
“没人能杀婉晴。”子辟凝视香兰双眸,“我去保护婉晴,无人能伤她一根汗毛。”
“不,太危险了。”香兰紧握子辟的手不放,“此去九死一生,我不舍得你走。我们告诉小姐危险,将她也带来,好不好?”
“没用的,黑林卫眼线众多,只要被黑林卫盯上,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香兰闭上眼睛,留下两行泪,道:“为何如此?……为何要杀小姐?为何天下有那么多人要杀?杀了又怎样?杀了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杀了天下就成了他们的天下了?可天下从不是谁的天下……何时,这些无意义的纷争、恩怨能变成宽容,变成海阔天空?我只想大家都能好好活着,难道这不对吗?”
面对香兰的质问,子辟无言以对。
雪絮飞舞,涕零寺被染上一层白漆。篝火恍惚,欲灭犹燃。香兰靠在子辟怀中,泪湿了子辟的衣襟。子辟怀抱香兰,又心疼,又愧疚。
香兰凝视子辟,道:“罢了。既然你去意已决,今夜便是我们最后一夜。”
话音刚落,香兰泪流满面,子辟便以袖拭之。
忽而,香兰倚进子辟的胸怀。
子辟知意,并未立刻阻止,却在心中反复思量。
他只需再跨出一步,可这一步于他而言不亚于登天。
子辟蓦然想起与香兰的第一次相遇。
“这片草地如果能种上一大片花,一定很漂亮……”
子辟凝视着香兰,初次相识却一见如故之感忽然涌上子辟心头。
子辟终于清楚了,香兰一直没有变,她不是自己的妹妹,她就是香兰。
最后一道心锁被解下,子辟如释重负。
可当他意识到自己浪费了许多与香兰相处的时间时,不禁追悔莫及。
只是……
“你是清白的女儿身,我是一去不回的死士。我不能这么做。”
香兰淡然道:“雷鸣刹那,惊天动地。磐石长存,无人问津。相爱纵使一夜,也够我一生回忆。”
子辟心念一动,无法再拒绝,他想追回失去的时间,便吻上了香兰颤抖的朱唇。
风雪缠绵,篝火曼舞,长夜难明。涕零寺的秃墙上,演绎着一出相爱的影戏。
清晨,天公作美,风雪骤停。
子辟凝视怀中的香兰,心中畅然。
婉晴也好,香兰也好,爱人也好,阿妹也好,皆是心头之人。
子辟不再胡思乱想,他只需付诸行动。
香兰为子辟收拾行装,与之吻别。
涕零寺被子辟留在了身后。
与当年离开黑林一般,子辟不回头,因为他只需勇往直前。
而此去不同的是,他去意坚决,因为他梦中再无冰冷的雨和腥臭的血,他心中有爱。
望着子辟远去的背影,香兰伫立良久。她不唤子辟,因为她知道子辟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