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却忽地越过伞柄,由近及远,眯着眸子疑惑道:“……诶,那不是殿下么?他怎么也要进青楼?”
沈雪枫听到这话,当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在哪?”
“就是那马车里走下的两人,”沈雨槐拽着他的臂弯,伸手指了指远处两道高挑的身影,“你可瞧见那绿衣男子了?那是国舅爷郭峥,身边那人虽然易了容,但以我多年的习武经验看来,能走出此种步调的必然是大殿下无疑。”
“原来是大殿下,”沈雪枫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姐姐,劳烦下次说清楚到底是哪位,害得我险些以为……”
“——以为什么,”沈雨槐拖长声音,“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是三殿下吧?”
就姬焐那副对什么都毫不感兴趣的样子,瞧上去也不会逛这种温柔乡。
沈雪枫没说什么,这时沈雨槐又撞了撞他:“走了,那郭峥近来频频上奏弹劾长公主,我们跟上去看看。”
“还是不了,”沈雪枫一口回绝,“沈家家训,无故永不入青楼。”
“现在有故了,为何不能进入?”沈雨槐摩拳擦掌道,“郭峥与我是政敌,我自然是要跟上去看看的,你不去也罢。”
沈雪枫没说话,好像是在犹豫。
沈雨槐幽幽地说:“若你春闱一举夺得魁首,大殿下自然也就是你的政敌了,怎么,难道你真不想去?”
一炷香时间过后,他二人借口去街边喝糖水,同沈府的下人分开,混进人群中走入湖玉楼。
甫一进去,沈雪枫便抱着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对于各种香料味道一向敏感,这时又凑上来几个娉婷袅娜的少女少年拉扯住他,热情地搭起话来。
沈雪枫晕了:“姐姐……这里怎么、怎么还有男子?”
“这些年南风大盛,茶楼里说书的话本子都改成男人之间的故事了。”沈雨槐从袖中摸出钱袋,颇熟练地找老鸨开了一间天字号,那样子真不像是第一次来。
她随手点了一个弹琵琶的艺女,视线挪向弟弟,后者连忙道:“那就随便来个男生算了!”
进入房间后,两人各喝了半盏茶,沈雨槐命那两人只坐在屏风后弹唱,伪装成一副房中有人的样子,和沈雪枫一前一后悄悄从厢房的另一扇门离开。
这一层都是贵客,廊道中鲜少有人经过,沈雪枫抱着伞等沈雨槐通风递信,很快便叫她探查到郭峥与姬长燃所在的厢房。
这一对叔侄瞧上去并不是来狎妓的,室中飘来阵阵茗香,屏风处两名少年垂首抚琴,颇为风雅。
沈雨槐抽出怀中一柄宝石弯月刀,割开户牖暗扣后,两人便无声无息地爬进来,因姬长燃习武,他们只得在寝屋这里远远听着,对话有些模糊。
此刻姬长燃坐得笔直,郭峥身为长辈却一脸谄媚地为他斟茶。
“殿下莫不是还在因抓不到那硬骨头的短处而苦恼?”
姬长燃谨慎地觑了他一眼:“小叔,你我今日来并不是为了谈前朝事。”
“是是是,”郭峥叹了口气,“沈榄这个人硬气得很,便是我也无从下手与他交好,想扳倒他的确不大容易。”
寝屋中的沈氏姐弟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惊讶。
父亲在朝中虽不是耿直善谏的角色,处事也是颇圆滑的,怎么忽然就惹了姬长燃与他母家郭氏的不满?
姬长燃垂眸看了眼茶杯中的浮沫,道:“小叔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