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越这么说,姬焐就越是要同他反着来。
“我已说了,在这里同你一起听课,”姬焐阴恻恻地道,“怎么,你要替我做决定?”
虽只有轻飘飘一句话,沈雪枫却觉出他身上莫名阴鸷慑人的威压与气场,当即怂了:“好好,不去就不去。”
好吓人,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
因姬焐在这里坐着,时不时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沈雪枫不敢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连上前去找尚书令说话的胆子都没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姬灵一直围着他转。
散学时,学生们兴高采烈地冲出了学堂,江宿柳身侧的书童为他收拾好书本,这时姬灵又凑上来。
“宿柳哥哥,过几日郊游踏青,你能陪灵儿一起去玩吗?”
江宿柳淡淡一笑,借口拒绝了,临出门时,他脚步微顿,停下来给最后一排的沈雪枫打了招呼。
“沈小公子,”他笑道,“明日见。”
此话一出,在场两个姓姬的兄妹脸色都是一沉。
姬灵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宿柳身后,狠狠地剜了沈雪枫一眼,二话不说地提裙走了。
身侧的姬焐声线凉凉的:“你同尚书令关系真是不错。”
沈雪枫:“……”
另一边,江宿柳出了崇文馆,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坐上太极殿派来的一顶软轿,一路乘至御书房门口。
正在等候的内侍一见他下轿,立马拖着圆滚滚的身子迎上来,脸上的褶子随笑容加深:“江大人您可算来了,陛下正在里面批折子呢。”
江宿柳点点头,面有为难之色,他转身看了一眼,道:“方才十公主一直在轿后跟着,现下不知何处去了,若是公主也到了太极殿,劳烦公公能帮我周旋一二。”
“江大人您尽管放心。”内侍替他推开御书房的门,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关合上。
殿中四角瑞兽熏炉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乾封帝单手支额,眼皮也未抬,直接发问:“先前让你同秦御史调查赣南道动乱一事可有结果?”
江宿柳垂手行礼:“据密探来报,应是有人暗中指使山贼在雷州作乱,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荆国公便能立刻带兵撤出陇右,前往平定。”
“他与霍忠候分庭抗礼,目前不可调动,”乾封帝道,“方才户部又递了折子,江南道益州水患,灾银迟迟未抵,流民一齐涌向赣南道,长此以往,江南、赣南边城必会与南诏合作,一同反姬,若是这两桩案同时交予你,你能否办好?”
江宿柳只说:“只要是陛下吩咐,臣自当殚精竭虑。”
乾封帝示意他不必多言,思索良久:“罢了,朕留你在皇都还有别的用处。若是派一名皇子去……爱卿认为谁更合适?”
这……
江宿柳沉思:“臣知道陛下良苦用心,想借此事锻炼几位殿下,但赣南一带险象迭生、危机四伏,目前除了戍边的四殿下,恐怕无人能安安稳稳地回来。”
“玄炎不可,”乾封帝否定,“他祖父任司徒如今气焰嚣张,被皇后的人盯得很紧,若是让玄炎平定动乱,皇后不会甘心让长燃吃这个亏。”
君臣二人静默一瞬,乾封帝接着叹息道:“长燃这年纪是该出去历练一番,可惜他太浮躁,以为什么都是自己的,不争不抢便能落到自己手里。”
“臣倒不这么认为,”江宿柳缓缓说,“昨日在殿前,大殿下不也主动争取了么?”
见乾封帝没说话,他又循循善诱一般开口:“臣看大殿下与三殿下一个抢,一个让,可见大殿下并不是不愿争抢的人,端看他想不想要。”
乾封帝皱眉:“朕听闻今日那齐国的昌阳王世子也去崇文馆找了三皇子?”
“正是,不过三殿下并未同那几人见面,”江宿柳说,“三殿下在宴会前并未与外族使团有过交集,千秋寿宴那场比试,应当不是刻意为之。”
乾封帝仍未瞧他一眼,只是换了份折子:“他一个从未受到过重视的皇子,如何能有如此高超的箭术,连长燃都比不及。”
“三殿下定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江宿柳神秘莫测地微笑,“大殿下豢养的死士都未能叫他受伤,可见三殿下与‘废物’二字相去甚远。”
听到这,乾封帝才有些讶异:“长燃这孩子一向谨小慎微,竟也有如此坐不住的时候。”
江宿柳但笑不语。
见乾封帝没说话,他继续道:“所以,陛下想培养大殿下的机会来了。”
乾封帝终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江宿柳轻声问:“陛下以为,三殿下去雷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