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病,让本就支离破碎的家,更分崩离析。
她在这片油汪汪的婚姻里发胖,消融在肉末。
这里上整个世间和心灵都失去了着力点,这种荼毒已成事实。
不料,随后几天,鼠疫形势越发严峻了。门前的的死鼠数量与日俱增,每天清晨都要清理更多的死鼠。这是亦凝到这里的第四天,老鼠开始成批成批的出洞,死在外面。
它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四面八方的爬出来,地窖和阴沟里爬出來,列成长队,蹒跚前行,晃晃悠悠来到光亮的地方,在原地打转儿,然后死在人的面前。
夜晚,无论在走廊还是小巷子,都能清晰地听见它们垂死的叽叽喳喳,轻微叫声。
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
鼠死不几日,人死如草芥。
宣死人,莫问数,日色惨淡愁云护。
三人行无处去,忽死几人横截路。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气摇灯绿。
须臾风起灯忽无,人鬼尸棺暗同屋乌啼不断,犬泣时闻。人含鬼色,鬼夺人神。
白日逢人多是鬼,黄昏遇鬼反疑人。
人死满地烟囱倒,人骨渐惭风吹老。田禾无人收?
上天府,呼天公,乞天母,救疾苦!
亦凝帮忙将捣碎的荆芥,银花投入沸腾药釜里,釜里腾起的青烟,远处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她掀起沾满药渍的布帘,正撞见玄羽的对视过来的眸。
那男人握着长剑,靴底碾碎了一截草。
"你好久没休息了,歇息吧"他转身时,袖口金线绣的獬豸在暮色里已然泛着冷光。
药香混着腐臭涌进喉咙,亦凝心里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她近来休息的少,胆识她攥紧来袖中银针。
垂死的今晨还在剁肉,此刻却化作玄羽脚旁边焦黑尸堆的一员。
一阵风卷着火星扑向柴垛,忽然有具"尸体"抽搐着弓起脊背!
"且慢!"亦凝话音未落,那焦尸在焚烧中喉间竟发出蛙鸣般的咕噜声。青紫色斑纹从皮下爆出,宛如活物般向心口汇聚。
玄羽剑锋已指向尸身咽喉,却在听见亦凝惊喘时骤然偏转——
腐肉簌簌剥落,露出森白骨殖上盘踞的青色蚨虫。粘稠浆液竟在青石板上蚀出细孔。
"这是瘟疫又与什么奇特蛊毒形成的?!"
玄羽的剑柄突然压住她欲剖尸的腕子。这个总带着三分讥诮笑意的男人,此刻眼底结着终年不化的霜。
"大人可知晓,要是染上了,会怎么样?”
"小心!"慕容玄羽揽着她,方才立足处已钉满淬毒银针。不远处玄铁面具的一个人从梁上倒垂而下,袖中窜出的闪着寒光的东西正缠要上缠上亦凝的脖子。寒光闪过,亦凝一挥手,面具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慕容玄羽只觉得之间温凉,他不自觉得手却紧紧抓住亦凝的掌心。
长相爱或共赴死别无出路。
亦凝心里一阵恶心,她感到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重影,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亦凝病了。
连日的操劳过度,让这具满目疮痍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他发起了高热,玄羽总是听到她想喝水,有止不住的咳嗽,亦凝感觉他的食道被人灼烧着,玄羽喂进去的药也给她全数吐出来了。
主要是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治疗。可用生石膏、水牛角、生地、黄连、丹皮、知母、半夏、仙鹤草、全瓜蒌等来治疗,用药量需要根据病情决定。
她肢体发冷、面色苍白如纸,太医诊断他是因为操劳过度,又感染上风寒,急需解毒。
亦凝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她正招着手朝自己走过来……
《金匮要略》记载:阳毒既为病,面赤斑斑如锦纹,咽喉痛,吐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主之。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去雄黄、蜀椒主之。
越来越多的患者高热、淋巴肿痛、呼吸急促,他看着他们从一个个鲜活的人变成一句句冰冷的尸体,却还是无力为力。
他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沉沉昏睡的人,她已经连日没了休息,这发病如此迅,他看着屋外医者忙碌的身影,他也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