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许他在传言中已经失了身,他也终于明白秦麟找到他时,那种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好像还带着沉痛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裴初:“”
但说到底他已经有了家室,这种流言蜚语对他中伤不大。
回到家的时候,林长青和李策对他关怀备至,李子璇冲进他的怀里号啕大哭,裴初抬眼看着躲在三人身后的阿愔笑了笑,“没事。”
他将四个人都揽在面前,与身处在外的冷煞孤寂截然不同,裴初抚着家人的脊背,轻声道:“我回来了。”
第188章全男朝堂·三十四
阿愔嫁进林家没几天裴初就被外放,纵使这在意料之中,但裴初心里无疑对阿愔是有些愧疚的。他也知道自己落难这段时间,京城里那些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闲言碎语肯定不会少,也不知有多少扣在了阿愔克夫的名头上。
所幸不管是林长青还是李策,亦或是李子璇都对阿愔还不错,将他如家人一般体贴照料,阿愔虽不会说话,但感觉自己被接纳的时候,忐忑与不安从目光中消失,他的眼睛里是对这一家人的感激与亲近。
但直到裴初回来阿愔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林长青和李策确定裴初没什么大碍后就带着李子璇走了。
临走前林长青对他挤眉弄眼,笑意温温,李策咳嗽两声,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膀,看模样好像是在嘱咐他早点给家里添个大胖小子。
李子璇如今已经是个快长到裴初肩膀的少年,平日里没心没肺,纵使喜欢在裴初面前掉眼泪,但这会儿也是出乎意料的善解人意,拉着裴初的手放在阿愔手背上笑嘻嘻道:“小别胜新婚,阿兄要好好珍惜啊。”
裴初曲起手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李子璇哇哇叫着跟着林李夫夫离开,直到三人的背影从他院子里消失,裴初才松开了牵着阿愔的手,“抱歉,失礼了。”
手上的温度消失,阿愔下意识的捲了捲指尖像是在留恋那片刻的温存。裴初一直对阿愔礼敬有加,包括在给阿愔赎身的那天,他也是以求助的态度询问阿愔能不能帮自己一个忙。
他需要一个婚约来帮自己摆脱漩涡,他觉得这对阿愔来说多少有些委屈,毕竟是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成亲,他许诺了阿愔很多,尊重与自由,关爱与呵护。
包括哪一天,阿愔如果遇见自己真正喜爱的人,真正想要去做的事,裴初也会摆平一切,清理出一条对阿愔毫无阻碍的道路来。
无可挑剔的条件,他在尽可能的补偿他,可他不知道,从一开始阿愔就是愿意嫁给他的,哪怕有名无实,哪怕如同虚设。在他求亲的哪一天,风月陵待了数年,听天由命,行尸走肉的阿愔,心跳加速像是真正的活在了世间。
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日子,也如同美梦一般的温馨。
所以阿愔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走近桌边替他倒了一杯茶,在伊人笑里待久,裴初也知道从前阿愔的日子大概比他想象中的更不好过,他接过茶杯没说什么,也替阿愔倒了一杯。
两人坐在一块儿,相敬如宾,却是难得的舒适闲静。雨雪霏霏落了满院,天地间一片幽谧微茫,裴初眼睫微阖,不知不觉间难掩困倦的睡了过去。
阿愔看着他,拿出锦被替他盖上的同时,不由自主的在他孤俊沉默的眉眼间,偷了一个吻。
***
年关将至,各国前来朝贡的使臣当然也早已入京。北狄使者进京的时间比裴初回来的日子更是早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身为皇族宗室而作为使节招待的楚君珩忙得脚不沾地。
但这位世子爷也算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毕竟这次北狄的使臣中有个不知怀着什么心思而来的四王爷单于逊,大燕着实懈怠不得。
往日里楚君珩带着这群人吃喝玩乐,整个盛京到处闲逛,然而在裴初回来的那天,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世子爷若是有什么事,倒也不用这么费心陪着我们。”单于逊看了出来,他直接提出建议,表现的一脸洵直儒雅,和煦无害,“毕竟招待了我们这么久,我等也不会在京城迷路。”
楚君珩脚步没停,大冷天扇着扇子,也是一张找不出破绽的笑脸,他客气道:“哪里,单于兄既然是大燕的贵客,我又怎会把你丢在一边,弃之不顾。”
谁知道这家伙一不注意会跑到哪里去,要是想在京城耍什么手段怎么办?要是跑去骚扰谢庭芝怎么办?他们可没忘记当初北狄攻打大燕的时候,单于逊提出要谢庭芝和亲的要求。
这段时间楚君珩严防死守的杜绝单于逊与谢庭芝的见面,但却不知单于逊的心思如今并非全然在此,单于逊确实是想见谢庭芝的,年少相遇,貌若天仙的惊艳并没有那么容易淡去。
但那层朦胧的好感与慕艾在这些年里总容易被另一张面孔取代,单于逊嚣张桀骜,野心勃勃,是大漠的狼王,草原的雄鹰,从未想过会在谁手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所以他总是想洗刷掉这份耻辱,以至于不知不觉间,这份执念甚至超过了曾经想将其占为己有的谢庭芝,而江南相遇又莫名让他心底生出了点别样的情绪。
单于逊爱才惜才,软弱的大燕于那人而言看样子只是蹉跎,倒不如把他收入自己帐下,囊括天下又有什么不能指望的呢?
大袖中的手掌微蜷轻颤,一行人行至酒楼中停歇,楼下说书的还在讲着如今风头正盛的林无争和他江南之行的惊险与奇遇,说着说着就说到伊人笑里的青霄。
说书人堂木一拍,将青霄君在伊人笑里的风趣艳闻说得神灵活现,扬言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这位青霄君的英姿之下,甘为帷幕之臣,说到最后找到林大人之时,他还刚刚与一位美人激战一场。
“”
话题中的另一位主角单于逊笑而不语,这位说书人对于林无争大概着实崇拜,或者说裴初在京城里,既凶恶又放浪的名声深入人心,以至于在很多人心里,他都是一展雄风,只会采花的那一个。
毕竟他长得就不是一张能被采的脸,这让单于逊想起那人一身伤疤,倒在废墟间坦荡又旖旎靡艳的模样,心里某根弦被拨得动了动,没人知道那人受伤荏弱时,反而更让人意乱情迷。
但就在说书人只是妙语连珠,描绘着有关青霄风流浪荡的传闻时,旁地里同样有着纨绔多情,红粉无数声名的世子爷,一言不发的捏碎了酒盏。
被烫的温热的酒液溅了出来,碎裂的瓷片扎进了掌心,身边侍卫关切焦急的惊呼声,和单于逊若有所思投过来的视线终于让楚君珩回过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