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看个鸡毛看,现在分多分少的,不都拿不到粮食,有个鸡毛用。”陈老太太平时很注意形象,但每次一恼羞成怒的时候,脏话就抑制不住地随口而出了。
她一向不喜欢被别人说惯着儿子,现在同样都是有三个儿子的家里,自己家硬是比别人家少了大两千的工分,全屯子的人都知道,这工分儿就差在陈建强身上。
但是陈建强可是她的老儿子,她哪里舍得让他跟着哥哥们去石厂打石头,那是人干的活儿?她此时舍不得让她的老儿子去石厂,但是前一世,她可是逼着刚十六岁的陈永峰去了基建突击队,那可是比石厂还累几倍的活。
陈老太太的三角眼使劲儿地瞪回去,“看个鸡毛。”她又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刘队长也停了下来,没有往下念,他想起来今天要嘱咐陈家的事,抬头问,“陈济众?陈济众在哪呢?”
陈济众愣了,这么多人的时候被点名,让他浑身不自在起来,“这呢。”他极其不情愿地抬抬手。
“哦,老陈呐,我代表咱们大队跟黄子屯所有的乡亲,跟你说个事。你们家里不看重那两千三千的工分儿的话,我们管不着。但是以后咱们村里有收成,按人头分粮食的时候,那你们该出来干活但是不出来的人,那可就不能给分了啊。”
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陈济众的身上。
这种时候,陈济众当然是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了,他只会在家里被耽误吃饭的时候,吼上几句,这个时候他翕动了几下嘴唇,不知道能说啥,也完全说不出来话。
旁边的陈老太太见自家男人一句话不讲,她虽然也有点怵这队长副队长啥的,但是事关家里的粮食,对方又嘴里指责自己的老儿子,那她可就管不上对方是啥人了。
往前上了一步,“刘队长,俺儿现在还小,他生在黄子屯长在黄子屯,这么多年了,那黄子屯打到粮食了,还能差俺儿子那一口饭嘞?”
这话一出,那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下子就更大了。
“我的妈去呢,都二十多了还孩子。”
“啧啧啧,惯没边了,看以后咋找媳妇儿。”
幸好陈老太太现在全身心都在跟官家‘战斗’上,并没有听见别人说的这些个话。
刘队长脸上严肃了下来,“请你注意,这不是我个人的想法,这是为了维护整个屯子的利益,不是差你们家一口人的吃。咱们二大队所有成年的劳动力都去干活,就你们家有一个挂名不干活的。干活才有饭吃,这才是正道理嘛。对不对?这道理你无论说到哪去,都是讲得通的嘛。”
“怎么就整个屯的态度了?你们是背地里讲好了,要一起不给我儿子粮食吃了吗?俺知道了,是因为现在荒年了,你们故意这样坑我儿子以后的粮食,不知道给你们哪个分了!”
“诶?老陈家的,你说话得注意点啊,这么多人在呢,别血口喷人。没人私下分你家的粮食,干活的人有,不干活就没有。不干活的人的粮食,是平均分给所有干活的人了。今天这么多人在场,大家可以给我作证,我刘某人可从来不干那些个事儿!”
有个别的已经附和道,“是啊,咱们干活了自然就有得吃,凭啥不干活的在屯子里面挂个名就可以领公粮。”
“啊,我不活了啊,你们也不提前告诉我们,直接就说分粮食不分俺儿了,你们这是成心想逼死我们。”
没办法了,此刻只能掏出看家本领了。二话不说,一个想饿死人的帽子先丢过去。
此刻还没念到工分的人家有些急了,“刘队长快点的吧,冻都快冻死了。”
刘队长正要往下念,老陈太太不依了,要死要活的必须逼着大家承诺明年如果收成好,屯子里面的公粮依然要分给儿子。
这么多人陪着冻着,没办法。
刘队长低头跟旁边的王守财商量了几句。
“老陈家的,这样。工分儿你们家少了反正你们也是认的,至于以后按人头分救济粮还是公粮的事,反正今年咱们也没啥收成,以前的事就算了!从明年打春开始,你们家的成年劳动力必须都参与屯子里的劳动,这样分粮食的时候也正常给你们分,如果不参加劳动的话,那就没有,你看这样行吧?”
陈老太太在心里迅速地思考了一下,“那万一明年秋之前,国家就发救济粮了呢?你们给不给俺儿?”
她这脑子转得是快。
队长又跟旁边的人商量了一下,“行,现在老乡们都不容易,大家的难处我都知道。那就也正常按照花名册上给,但给是给了,开春必须跟着大家一起劳动,否则以后从你家分的粮食里面,把以前给他的扣出来。你们老陈家同意吧?”
陈老太太想了想,她也是个见好就收的,“同意。”
旁边的陈建强有些不干了,“娘,我不想干活,干农活太累了。”
“小点声,你先别说话,就先这么招,明年开春以后的事,再说。”
大家听着队长警告老陈家的陈建强要参加集体劳动,心里都舒坦了些。明年他们必须要一起监督这个陈家的宝贝疙瘩,如果到时候还不干活,以后公粮一定要记得把之前分给他的给扣掉!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