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善良的中年女人,比陈默记忆中年轻好多,这时她的眼角还没有那么多皱纹。因为是妈妈的朋友,所以她对着女人有一种天然的想亲近的感觉,幸好自己现在只有不到两岁,可以随意地撒娇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所以,陈默对着红婶儿伸出双手,让她抱。
红婶儿眼角含泪地从王英怀中接过陈默,她的声音中满是激动与欣慰,“四丫真是出息了,能出门了,还知道让红婶儿抱了。你看看你这眼睛跟鼻子,跟你妈越来越像了。”
火柴
红婶儿抱着陈默,越看越稀罕。
陈默以前一直呆在家里不出来,屯子里的人很少见她。当然不是因为她是宅女,而是因为她随时都在饿死的边缘,天天躺在炕上。
“你妈妈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聪明能干又善良的女人了。”红婶儿抱着与母亲神似的陈默,忍不住开口。“你看看,英子这袜子。上面这花儿,还是我当初求你妈帮忙,她给勾的,我手可没有这么巧。”她拿起刚刚在补窟窿的袜子,这袜子已经三年多了,上面大补丁套着小补丁,但是那袜桩上面的花依然鲜艳,一种朴素的美感。
陈默伸手去摸那袜桩上面的几朵黄色小花,很神奇的感觉,她手里竟然摸着妈妈亲手钩织的花朵,她好像可以跨时空地感受到妈妈的温柔。
陈永峰看着妹妹的样子,心里泛酸,在旁边开口,“默默,妈妈走之前,给你做了好些衣服,夏天的衣服也给你绣了小花,就压在箱子最下面,等你再大大就能给你穿了。”
她以为,那箱子里面只有些破旧的几件衣服,所以一直也没有在意,没有去翻看。原来竟然有妈妈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衣服,等一会儿回去了,一定要拿出来好好看看。
“是啊,你妈她嫁妆带了好些布料,除了给永峰做衣服之外,其他的都留着。后来有了你,就开始给你做衣服,灾年开始了,就算饿得再厉害,她都没拿这些布料去换粮食。”
红婶儿说到这里,抬手去抹泪,“她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没有好命呢。”她每每想起来,都不免唏嘘一番。
——
陈永峰想着那野鸡与爬犁,还是得赶紧换了火柴回山坳去。
“红婶儿,有个事儿求你。”
“说啥求不求的,你就说,啥事。”
“我们想借一盒火柴,我们只用一根。”
红婶儿听了一点也没犹豫,“英子,去把厨房窗台上的那盒拿来。”
“欸。”王英答应着闪身就出去了,转眼功夫手里就拿着一盒火柴又走了进来。
她直接递给陈永峰,“给你。”
红婶儿笑着说,“这里面应该还有十几根,你都拿去吧,不用还了,我们家还有。”
陈永峰接过火柴盒,小心翼翼地揣到衣兜里面,放了之后又伸手拍了拍,感受到那盒子已经稳妥地呆在衣兜里,这才安心。
随后,他掀开棉袄,从里面夹衣层里掏出那个野鸡腿,天气太冷了,藏了这么久也依然没有化冻的迹象。
那母女俩看见他掏出来的竟然是一只鸡腿,眼睛都直了。
“红婶儿,英子姐,这个鸡腿给你们,我们用这个来换那些火柴。”
是野鸡的腿!?王英他妈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看,把陈永峰拽到自己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个野鸡腿,压低了声音,“永峰,你从哪里弄到的?”
“婶儿,我去山上打柴,偶然间遇到的,冻死已经有一阵子的了。”
听说是山上遇到的,再看看那鸡腿,确实冻得硬硬的,王英那娘这才微微放心了些。
“当真?不许跟婶子撒谎!”
“真的,红婶儿,不信你问默默。”
她转头看向陈默,陈默马上认真地点点头。
陈默那么小的小孩子,总不会撒谎的。她这才放下心来,行,不是偷的就行,前些日子,屯子里有人饿得受不了,在大队干活的时候,偷了几把玉米粒,就被抓去批斗检讨了好几天,脑袋都被打得开了瓢,那只是玉米粒啊。
万一这野鸡腿也是这孩子太馋了从哪里偷来的,那这事可就大了,一不小心被追查到,那就要了这孩子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