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不到,老约翰就回去度假了,过了年也没回来,他申请提前退休,批准了。
按照老约翰最后的提议,总公司任命雅琴继任中国分公司总经理。
妮妮在一天天长大,袁芳的肚子也在一天天长大。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就在夏粮收割的时节,一个健壮的男宝宝呱呱落地了。
雅琴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袁芳的爸爸妈妈还没到,只见袁芳虚弱地半躺在床上,程妈妈正一勺一勺地喂给她鸡汤,嘴里还念叨着:“好闺女,咱们把月子养好了,回头再多生几个,咱们是少数民族,不用计划生育。”程教练笨拙地抱着儿子,已经乐得说不出话来。
程爸爸呢,跪在地上,面朝北方,对着一幅成吉思汗像,虔诚地祷告着:“感谢腾格里长生天,我们蒙古土尔扈特部,又增添了一名勇士!”
平凡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转眼间文若回国已经一年了。
在文若出国的几年里,中国的高等教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学院变大学了,大学又合并了。
学生扩招了,教授也扩招了。
社会上都指责大学生能力差,人品也差,殊不知教授们的能力更差,人品也更差。
苏联教育学家说过,没有不称职的学生,只有不称职的老师。
没错,没有差老师,哪里来的差学生?
感谢教育产业化,商人可以当教授,官员可以当教授,甚至丑角演员也可以当教授。
臭老九们终于名副其实地把自己搞臭了。
文若是一个诚实的学者,他看不惯同事们的所做所为:剽窃,抄袭,伪造,拉帮结派,媚上欺下,甚至奸污女学生。
一个人如果看不惯什么,可能有三种反应:坚决抗争,保持沉默,或同流合污。
文若已经过了愤青的年龄,又不愿意放弃原则,他只能选择沉默。
沉默也是一种压力,它使人精神沮丧。
天已经晚了,半轮明月,高挂在枝头。
皎洁的月光,惊动了小鸟,吱吱喳喳,时而栖息在这棵树上,时而又向那片林子飞去。
文若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书。
雅琴穿着半透明的黑色吊带睡裙,正在穿衣镜子里仔细地打量自己。
化妆,已经无法完全掩饰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皱纹,渐粗的腰身,还有微微隆起的小腹。
但是,这个中年女人依然是富于魅力的:她的皮肤白皙,光洁,充满弹性,一对饱满的乳房只是微微下垂,半弯雪白的乳沟裸露着,释放出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更不必说裙纱下,那浑圆高耸的臀部。
雅琴知道文若精神压力很大,很想帮助自己的丈夫。
她不可能在学术上做什么,但聪明的女人自有聪明的办法。
雅琴款款地走到文若身前,坐在他的双腿上,柔声问到:“文若,怎么了?干吗这么闷闷不乐?”
“唉,我隔壁那个课题组,高价买了一套美国的伦琴探测仪,锉掉人家的铭牌,号称自主研发,自主产权,还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奖,这不是犯罪吗?我们那个系主任,一个老学阀,带了三十多个研究生,还特别喜欢招在职的,专门找那些能力差有姿色的女人。老师都这样,你说学生能好吗?课堂基本上是空的,酒吧基本上是满的,数据基本上是编的,论文基本上是抄的。士大夫无耻是国耻也,这和明朝末年有什么两样?”
“文若,别生气了好吗?孟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对得住良心就可以了。如今这世道,个人还能怎么样?咱们能改变社会吗?咱们连自己都改变不了。现在这个样子,很多国家都经历过,挺过去就是民主与法制,挺不过去就是内战。我觉得咱们能挺过去,毕竟大家都被过去的动乱吓怕了。上学时你不是说过吗,历史总是螺旋上升的。”雅琴撒娇地搂着文若的脖子,亲吻着他未刮的胡子,“他们闹他们的,咱们过咱们的。反正我知道,我的老公是最好的。”
文若放下书,点点头:“雅琴,你说得对,为别人生气,犯不上。不过,螺旋上升那句话是哲学书上说的,我的原话是:历史总是在低层次上重复。”
雅琴扭动着身体,伸出双手,解开丈夫的睡衣,轻轻抚摸着结实的胸肌,然后俯在男人的耳边,娇媚地说:“亲爱的,不说别的了,人家今天有点想要嘛!”
文若没有什么情绪,他扭过脸,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雅琴,我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