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一过,很快又是一年开春。
早上,雅琴刚刚来到办公室才坐下,老约翰就匆匆走了进来,关上门,急切地说:“雅琴,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去年总公司亏损得厉害,咱们这儿也好不到哪儿。虽然四季度的报表还没出来,大家猜也猜得出。”老约翰坐下,接过雅琴递来的一杯水,接着说:“总部要减压,南美分部要撤掉,至于咱们这儿,说是要搬到四川去,总经理已经飞回去抗辩了。”
“这是谁的馊主意?”雅琴大吃一惊:“这不等于散伙吗?”
“别急,别急,还有回旋余地,估计二季度结束前不会做最后决定。”老约翰喝了一口水:“雅琴,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可我还是想,这段时间能不能拿几张大单子,我们讲话也能硬气一点?还有,我随便说啊,王彼得当年那一套,是不是也有可取之处?”
雅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他那一套是短期行为,饮鸠止渴。”
“什么什么?什么是饮鸠止渴?”老约翰的中文不够用了。
“就是说,短时间看上去解决问题了,可长期来讲越弄越糟。”雅琴解释说:“最近倒是有一笔特大的生意,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就拜托了,我现在实在是顾不了长期了。”老约翰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加了一句:“雅琴,财务上我给你最大的灵活度!”
送走了老约翰,雅琴陷入了沉思。
虽然全球股市都在看涨,尤其是上证指数,像疯了一样,其实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巨大的危机正潜伏着。
雅琴所说的那笔特大的生意,确有其事,是科工委的通讯系统换代项目,整个系统牵扯到几十家下属单位。
如果拿下这个项目,未来三五年都可以衣食无忧。
也正因为如此,竞争特别激烈,各家都使出了全身解数。
对于雅琴,还有一个不利因素:科工委有军工背景,对外商独资企业格外慎重。
近半年来,雅琴已经调集业务骨干,成立了专项组,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不久就要开标,看样子,还得再加一把劲,做最后的冲刺。
想到这里,雅琴拿起电话:“袁芳,通知大家,十点整会议室开会,尽可能不要缺席。”
会上,雅琴大致介绍了公司的困境,当然,内迁四川的事没有提,以免引起骚动,然后,就提到了科工委的项目。
几个骨干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袁芳见状,怕冷了场,开口道:“我们已经把科工委内部摸了一遍,管事的不是他们主任,是书记,姓孟,辽宁省上来的,复转军人,比较左。各个环节我们都上了供,不过,别的公司也上了供,尤其是广州那家,出手很大,好像没有财务制度似的。”
“那个孟书记,有什么弱点,特别爱好?”雅琴冷静地问。
“贪财,好色。”
“这算什么特别爱好?我是说,他和别的官员有什么不同?”雅琴有点不满意。
“特别贪财,特别好色。”袁芳唯唯喏喏地补充了一句。
“好吧,大家都辛苦了。”雅琴见一时也拿不出个主意,只好结束了会议:“请大家再努力一下,搞清楚那个孟书记的家人:老婆,孩子,小舅子等等,是谁,干什么的,有什么癖好,越详细越好!下周一同一时间,咱们再碰个头。散会!”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星期一的上午,雅琴正在看报表,老约翰又冲了进来,坐都没坐:“雅琴,情况不好,咱们总经理受不了压力,提前退休了,上周末的事。现在由我代理总经理一职。”
“恭喜了,总经理!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事?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雅琴,你上次说的那个大项目怎么样了?有进展了吗?”
“有,有进展,我正要去开会谈这事呢。”雅琴撒了个小谎。
“好吧,你去吧,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还有,别计较财务,我打过招呼了。”
开会了,雅琴一言未发,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还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现在已经快要开标了,基本上就是雅琴她们和广州那家公司在竞争,其它的都是陪标。
雅琴她们的优势是技术和售后服务,而广州那家则长于灵活,他们走的完全是王彼得那条路,据说请了广州最有名的一家公关公司。
会场的气氛很压抑,大家似乎都有话想说,又不愿意出头。
最后,还是袁芳站起来打破冷场:“我们商议了很多次,看样子,恐怕,好像,也得遵守一些潜规则。当然,我们不搞王彼得那一套,徐倩说她们北外有很多学生妹,非常愿意勤工助学,也算是社会实践,具体的,还是由徐倩讲吧。”袁芳把球踢走了,徐倩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经理,我们知道您不喜欢这些,我们也都不喜欢。问题是现在流行这个,真的是自愿的,我那帮学妹,才十八九岁,只要给钱,别说这点事,代孕都肯干。咱们不经过公关公司,她们还能多得钱,双赢,您说呢?”
“不行。”雅琴断然拒绝:“十八九岁,还是孩子。再说,要是咱们发现这么干也行,久而久之,势必放弃技术研发和售后服务,那可是真的长不了。”
“那样长不了,不那样现在就得完蛋。”有人小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