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识字不多,但很有自己的见解。
吉祥把玩着斧头,“谁会在砍柴的斧头上刻字呢?我觉得这个斧头应该是个猎户的,这个猎户拿着这把斧头杀过三头老虎,所以刻了个彪字。”
如意说道:“管它是干什么的,反正是人不要扔到地炕里当柴火烧的,不值钱,你拿回去砍柴火也好,当兵器也罢,随便你。”
吉祥乐颠颠的把斧头收好,说道:“昨晚我回家睡,你娘问我,怎么还不把床单捎出来给她洗,你以前最多十天就要换一次。”
如意说道:“你就跟她说,我在颐园清闲的很,自己就洗了。还有,油茶快要喝完了,得空炒一些捎进来。”
吉祥点点头。
如意想了想,说道:“还有件事,你帮我打听一下,牙行里有个薛四姑,做人牙子买卖的。”
吉祥不解,“你打听人牙子干嘛?人牙子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呐,再说,你要我打听,至少要告诉我打听什么东西?”
“哎呀,这话说来长。”如意摸了摸脑袋,“我在颐园认识了一个妈妈,人挺好的,小名叫蝉儿,五十岁了,以前是颐园旧主石家的家奴……”
如意把石家被抄、家奴成官奴发卖、蝉妈妈和父母从此失散、如今蝉妈妈孑然一身,无儿无女,风烛残年还要上夜当差的事情说了。
“……我看蝉妈妈说起她名字的来历,在蝉声里出生,就叫婵儿时那个眼神啊!”如意叹气摇头,“我当时差点哭了,我想起了我娘,这几天,我心里一直放不下,想为蝉妈妈做点什么。”
如意是个善良的姑娘。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吉祥说道:“想给蝉妈妈寻亲呗,不过蝉妈妈的父母应该去世了吧,官奴劳碌命,有几个长寿的。”
如意说道:“如果她父母长寿的话,或许能见一面。如果死了,最后卖到谁家?葬在那里?有没有后来的兄弟姐妹?还是有希望的嘛。如果有一天,我和娘失散了,我就是拼了最后的力气,也要寻找娘的消息。”
吉祥也跟着叹气,“好吧,我给你打听去——为什么非要找薛四姑啊?”
如意说道:“我有个新认识的朋友,叫做帚儿,她是外头买来的,就是薛四姑把她卖到了东府,她说,薛四姑是祖传的牙行买卖,当年石家被抄,石家家奴罚没官奴发卖时,薛家经手了好些石家家奴,或许能查到一些线索。蝉妈妈说,她父亲叫来福,母亲就叫来福家的。”
吉祥说道:“又一个来福,来福还是咱们东府大管家。奴仆叫来福的可多了,基本每家都有个叫来福的家奴,不好找啊。”
来福这个名字,就像女人叫素贞,男的叫铁柱一样,满大街都是,叫一声“来福”,估摸有十几个来福望向你,说“啥事”,或许还有几条叫来福的狗也跟着旺旺两句呢。
如意嗔道:“我知道,试试看嘛,我的好弟弟。”
从小到大,吉祥根本扛不住如意这这一句“我的好弟弟”,说道:“我,我去试试。”
把事情交代完,如意去了大厨房饭堂,今天活多,洒扫,烧地炕,可把她饿坏了!
现在如意、胭脂、红霞、还有帚儿四人已经很混熟了,只要她们同时在饭堂出现,必定坐一桌,热热闹闹的吃。
今天的菜是干豆角烧肉和炒白菜。菜是不错的,但今天每个人干活都多,又是长身体的年龄,都很饿,把饭菜都吃完了,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四个人,端着四个空碗,面面相觑,都没吃饱。
如意笑道:“去我那里喝油茶吧,那东西顶饱。”
正说着话,蝉妈妈来了,看着一桌子空碗盘,以及四个少女没舍得放下来的筷子,说道:“你们四个,跟我来。”
蝉妈妈把她们带到灶房,起锅烧油,用葱花爆锅,烧了半锅开水,往里头下挂面。
蝉妈妈说道:“我们晚上上夜,要吃些夜宵垫肚子,灶上的女人做了晚饭就走了,夜宵都是我们自己动手。”
面煮上了,蝉妈妈还嗑了四个鸡蛋,不一会,四碗香喷喷的鸡蛋面端上桌。
如意四人忙谢过了,埋头吃加餐。
如意吃着面,说道:“我今儿拜托了一个朋友,去找牙行的薛四姑打听蝉妈妈家人的消息,还是有希望的,妈妈且等等信。”
人活着,就是一点心气,留些念想,日子就有了盼头。
蝉妈妈把芋头埋在炭里,这是晚上的夜宵,说道:“你真是人小主意多,还真真替我找去了,别太破费,我以前也找过多次,都没成。”
如意笑道:“不费钱,就是有点费腿,横竖他从小就坐不住,没笼头的野马似的喜欢往外头跑,就让他多跑跑。”
四人吃了面,分工洗碗刷锅,各自都回去了。
帚儿跟着如意到了承恩阁,如意说道:“你快回去吧,不用送了,明天老祖宗就要搬进来了,有的忙。”
帚儿有些尴尬的用脚踩着地砖,“我……我还是没吃饱,能不能去你那里喝杯油茶溜溜缝?”
如意笑道:“你早说呀,这有什么的,跟我来。”
后罩房里,如意捅开炉子烧水,把两勺油茶面放在碗里,用滚水冲。
帚儿说道:“为什么只冲一碗?你不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