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王语嫣才叫了一声,便觉得心慌气短,声音也如蚊呐一般。慕容复不让她再说话,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我涉险,只是若护不住你,我自己就饶不过自己去。我与她正大光明一战,她便不好再对你下手了。”
王语嫣又急又怕,平日里对慕容复的有担当很是喜欢,此时却恨不得他如韦小宝一般油滑狗腿。少女在爱侣生死关头的心情,大抵都是如此矛盾。
巫行云平生最痛恨男子用情不专、负心薄幸,见他二人如此情意深厚,暗道:这孽种倒好福气,心下厌憎之意倒减了几分,面上仍是摆出冷硬的神色:“你既然诚心讨教,姥姥倒想见识一下你那家传功夫有多厉害。”
慕容复将王语嫣鬓旁凌乱碎发撩到耳后,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柔声说了一句:“等我片刻。”说完便再也不回头看她一眼,稳步走至童姥跟前,摆出一个晚辈对前辈的起手式。
王语嫣看着两人打斗起来,衣角纷飞,伤处剧痛,心里更是万分焦急。此回带他来无量山取秘笈,本来是要保命,谁知机缘巧合、时运不济,竟要变成送命了。
天山童姥的“天山折梅手”最擅近身格斗,虽然只有三路擒拿手与三路掌法,但其中蕴含着刀法、剑法、鞭法等多种兵刃的绝招,变化繁复。是以,天山童姥无需任何刀剑,也能从一双肉掌变化出无数兵刃来。再加上她九十多年的内力,在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若是她不耐起来,只出一招便能轻松制敌。
幸亏她此时有心要让慕容复使出绝学,因此并未出全力,只是不断变换招数,瞬间使出刀法、剑法与判官笔等兵器绝招。慕容复于各家武功均有涉猎,见招拆招,倒也不见慌张。
“这小子假以时日,倒能成为武林中拔尖的翘楚。”巫行云暗忖道。此时慕容复反守为攻,把她的一招掌剑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虽然劲力方向并不完全相同,却至少有了八分像。她虽是立时拆解了,却是大吃一惊:“我这天山折梅手从未传过人,你是从何处学来?”
慕容复手下更快,连连将她攻势拨回,再用天山折梅手发出杀招,冷冷答道:“自然是从你处学来。”
慕容复早就练就了迅速模仿敌方招数的本领,只是这“天山折梅手”的心法独特,短时间慕容复只能学个形似的大概。他心里十分地清楚,对方武功之高,江湖中无人能出其右,是以他并不抱取胜之念,只是为了让她放弃追杀王语嫣。他更是明白,自己绝不能与天山童姥久持,只求在对方为斗转星移所慑之时,速战速决。
虽然仍不知这门功夫叫什么,巫行云此时心中是既惊且叹,赞赏不已,对眼前这个少年公子也就多了一分忌惮。既然已引出了对方绝学,她便不再客气,之前她已留了个心眼,还有一招尚未使出。此时她一手作勾,另一手作锤,分取慕容复身前两处大穴,见对方双手来挡,冷笑一声,两手迅速成掌向前击出。
转眼间,巫行云已击在了慕容复前胸膻中穴。此处是气海,为贮存内力之用,若是一击得中,慕容复即使不死,内力也必将全废。王语嫣捂住眼睛不敢再看,脑中一片空白。
巫行云这一掌用上了六成功力,却不成想如石牛入海般毫无声息。她起初以为慕容复内力比她想像中更高,正与她以内力相抗,便又多送了一分内力。直到她发现手掌便如铁被磁吸住一般无法撤回,这才惊呼道:“你竟会北冥神功!”
王语嫣蓦地睁开眼睛,只见慕容复并未被击倒,而是正在与巫行云相持,眼泪便不自觉地滚了下来,喃喃自语道:“老天保佑,他没事,没事……”
慕容复也并未料到北冥神功竟会自然发动,但觉体内不断流入精纯内力,气海当中真气翻涌,鼓噪涨痛不已。他并不是迂腐之人,在劣势下天赐良机,便毫不客气地瞬间反被动为主动,将童姥的内力源源吸入。
若是换作平时,以巫行云的武功,强行扯离北冥神功也不是难事。但她以为北冥神功已随无崖子湮灭人间,再没有人会的,事先并没有一丝准备。因而这一掌她并没有给自己留退路,真气只冲不收,去得又猛又急,若是贸然改变方向,恐怕会走岔经脉。而慕容复会的小无相功原本便能融合天下内力,一有内力送进便自动运作,他获得的内力越多,吸力也就越强,巫行云撤不出掌,不由得暴躁难当:“快将我放开!”
“放开也可,你须起誓,此后绝不再为难我二人。”
“我要毁了那脸!”
“请前辈恕罪,在下不能放开。”
两相一扯皮,巫行云的内力已有三成流入慕容复体内,她心下想横竖每隔几十年便要重练一遍神功,到时一天可练回一年的功力,倒可补回,只是被这年轻后生制住实属不甘:“我不稀罕这点子内力,只是你若再不将我放开,呆会别怪姥姥我不客气!”
慕容复微微一笑,语气温文,缓缓说道:“如今若是我不撤开,咱们两人都动弹不得。只要嫣儿过来轻轻一点,怕是姥姥就不好了。”
王语嫣何等机灵,早已一步步喘着挪了过来,乖巧地问:“表哥,我点她哪个大穴?”
“好,我发誓不动你们便是。那脸只要别让我看见,我也不毁了!”巫行云直恨得咬牙切齿,心下十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