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往那双眼中看去,仿佛看到一头阴森可怖的野兽,在烈焰中怒气冲冲地咆哮怒吼。
嘲讽,孤傲,凶残,疯狂,全都蕴藏在这双眼睛里。
“我想念这双眼睛。”大皇子盯着他道,“每次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都叫我热血沸腾。”
安鹤笙脸上矫饰着虚伪的笑容道:“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眼睛挖下来送给你。”
大皇子放声大笑。他毫不怀疑,以安鹤笙的疯狂,绝对能干出这种事。可疯狂不意味着冲动和愚蠢。
如果安鹤笙自愿挖出双眼,那他的敌人必将要付出十倍的代价。
“对了,”笑过之后,大皇子闲聊般说出惊人的消息,“在你离开雪境这一头的时候,父王驾崩了。他死在铁石堡里,临死前还狰狞地念叨着‘红龙之殁’。若是他还能再多撑几天,就会发现那场噩梦不过是他发疯的妄想。现在海魔族的叛军领袖已死,无法再造成威胁。等我回到王都,就会继承王位。我加冕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
他没有寻问安鹤笙的意见,是居高临下地通知安鹤笙,这是新任君主的决定。
安鹤笙发现,自己的筹码又少了一个。故去的先王对他有几分疼爱,否则当初他就不止是被流放那么简单了。
现在先王已死,君后会更加肆无忌惮。
安鹤笙一边思索对策一边问道:“你问过君后的意思吗?”
“没必要。”大皇子气定神闲地说,“君主是我,又不是他。”
安鹤笙冷笑一声:“你娶自己的亲弟弟,不怕成为天下的笑柄吗?”
“谁敢多嘴,我就砍掉他的舌头,让他自己吃下去。”大皇子捏了捏安鹤笙的手,笑意盎然地认真道,“我们会孕育出血统最纯粹最高贵的红龙,它的烈焰会远超你我,比初代红龙之王还强大。”
安鹤笙笑着说:“你真让我反胃。”
他发现自己并非傅悯所说,为了实现野心,什么都能牺牲。
他这一生因为出身受尽磨难,对红龙家族的乱丨伦情结深恶痛绝。而他身旁这个人,却执着于所谓的纯粹血统,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没有放下这份龌龊的念头。
哪怕他清楚可以利用大皇子这份执念,他也打从心底排斥。
大皇子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像之前那样强迫你,我会给你考虑时间。”
安鹤笙狐疑地朝他看去,果然这个精神病继续道:“不过我说了,我没什么耐心。每过一天得不到你肯定得答复,我就杀掉一个你的Omega,怎么样?”
见安鹤笙瞬间冷了脸色,大皇子又突然大笑起来:“开个玩笑而已。”
他笑得眼角湿润,优哉游哉道:“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不过最好是在抵达王都之前。成为我的君后,可以保住你的命。你要知道,君父可没有我这么仁慈,这么怜爱你。”
如大皇子所说,安鹤笙知道,等在王都的君后看着铁石堡新添的棺椁,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他。
回王都的行程中,安鹤笙一刻不停地思考着计策。
他还有机会。他有这些年来花尽心思苦心经营的情报网,有遍布各地的鸟儿们。
他可以暗中挑唆鹿角家族和新结盟的盟友一起反对新王继位,可以利用首相和君后的矛盾制造冲突……
一个计划失败了,还有无数个后备计划。
但这些需要筹谋,需要创造一个又一个时机。在王都又不比雪境那样自由,尤其是在君后眼皮底下。
无论是保命还是谋划,他都得先跟大皇子结婚。
行军队伍开拔,不日便离开了雪境。
大皇子允许Omega们每天派出一个人,去陪伴安鹤笙。眼看距离王都越来越近,这一晚来到安鹤笙营帐的人是蓝郁。
多日未见,蓝郁惊讶于红龙公爵此时异常亢奋的眼神。
他像是一团燃烧到鼎盛的烈焰,连自己都要被焚烧殆尽了。
安鹤笙眯起眼睛凝视蓝郁,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你所有的预言都失败了。没有一个海魔族成为君主,他们甚至连命都丢了。又一头残暴的红龙即将坐上龙骨椅,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蓝郁安静地在他身旁坐下,低声说:“傅悯……真的死了吗?”
“死了。”安鹤笙勾起嘴角,为蓝郁讲述了那天在极境圣殿发生的事。
当永夜降临、星辰泣血,当天火使海水丰沛,深渊的妖魔将在死亡中苏醒,踏碎冰霜,吞噬烈焰——这是当初蓝郁做出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