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拒绝,又像是接受。
没人能懂他的意思。
许嘉述双手环胸倚在旁边,似笑非笑地嗤了声。
季繁看见他把水杯放在桌上,朝前方伸手:“信给我吧。”
“你、你这是、是答应了嘛?”女孩欣喜,语气雀跃又惊讶。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反倒是许嘉述先带头皮笑肉不笑地鼓了鼓掌,凉凉开口道:“恭喜。”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在一起、在一起!”
那些声音太大,季繁耳内嗡鸣不断,整个人如坠冰窖。
少年没解释,只偏头,似是抬睫看了眼许嘉述,道:“闲得?”
许嘉述扬手制止,众人倏而安静。
他似有若无地往少年身后瞥了眼,而后收回,笑了下:“这不是我同桌太受欢迎了吗?”
陈硕大概是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地接了信,抬脚绕过许嘉述,往里走。
仿佛对于这件事,从始至终,他都是置身事外的过客而已。
淡漠、又疏离。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不带人类的七情六欲。
就算接受喜欢,也只会是冷冷一句:“嗯,我知道了。”
陈硕从不说喜欢。
他很少会如此直接地将心意袒露。
可能是幼时母亲早逝的缘由,他性格一向难以琢磨。
他从不当场给人难堪,绅士般的行径,时常会让很多人误解,错意认定自己是否在他心中有一丝不同。加上他那一副骨相极佳的好皮囊,在那个不论家境、只谈感觉的年纪,足以够他招蜂引蝶。
一个静念,勾起千千万万个追慕者。女生们前赴后继,然而陈硕却照单全收,来者不拒。
直到偶然一天,忘记是哪个女生过来送信被拒绝,不经意地瞧见少年腕骨上的红线,这场闹剧才算是彻底终结。此后,“浪里小白条”名号不攻自破,取而代之的,是“万年纯爱痴情种”。
季繁想到这里,默然垂眼。
此刻,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肩上。精瘦小臂处那抹红已摩挲得发暗,松垮挂于凸起的骨头,低调也张扬,线条末端甚至卷起了细细密密的毛糙。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反倒给他添些禁欲的性感。
这是陈硕第一次对人说喜欢。
哪怕在之前无数次确认中,他都只是模棱两可。
季繁说,“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她说,“你是第一个让我妄图想去抢一抢的人。”
她声嘶力竭,濒临崩溃。而他轻描淡写,无动于衷。
他只是说,“好巧,我也是。”
态度平静得让季繁不敢相信,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但是现在,他说:“我只喜欢你,克制不住。”
他把心剖了出来,额外再加一个定语。他用行动一次次向她证明,自己绝对不是花言巧语。
她推开他一米,他就能靠近九十九米。
涎皮涎脸,像个无赖。
可能对其他正常人来说,陈硕这般做法,多少会惹得厌烦。
但偏偏,季繁就吃这一套。
她太需要爱了。
需要不断被人给予肯定的爱。
她可以独自一人生活。
但要是有选择,她从不否认需要陪伴。